《白月光(娱乐圈)》景潜 文案: 楚君一直忘不了秦锡,就是这个人将自己推入地狱。 当他快忘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人又回来了。 经年后再遇,该逃开,还是直面?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锡,楚君 ┃ 配角:楚尧,傅宇 ┃ 其它: 第1章 阮侨生的戏   呼啦一声,傅宇拉开了室内的窗帘。细微的灰尘在光线照射下翻飞,酷暑下的温度让人难耐,多亏室内开了空调,才能好受很多。   傅宇转过头,就见楚君站在镜子前,双手系着领带,冷峻的脸上是让人退避三舍的漠然。   傅宇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当年带着楚君入圈子时,他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让他差点想换人。但是这几年下来,楚君却没有被埋没在娱乐圈里,凭着高颜值和高冷的气质攒了不少粉丝。前段时间楚君接下了阮侨生的剧本,这也给楚君添了不少人气。   这次的戏傅宇同样看重,阮侨生本人的名声再加上名导演王恨水的参与,不出意外,这出戏可以捧红楚君。   他走到楚君的身边,开口说道:“你等会儿要同秦锡一起参加新剧开机发布会,我刚刚同他的经纪人打好了招呼,你们呈现给大众的要是早有私交的样子,这样到时候也能让两边粉丝们更和谐,对片方宣传也更有利。”   “装成熟人?”楚君突然道。   “对。”   楚君面无表情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结,他很清楚,像他现在有的是诸如“小鲜肉”“流量小生”一类的名号,只是楚君一直不在意。他只是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只对演戏例外。在戏里他演的永远都是他人的人生,与自己无关,这让他觉得十分轻松。   傅宇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是啊,现在公司只能塑造给你新生代偶像这种形象,等过几年再往深处包装。”   楚君点点头,放在腹部的手压了压西装,启唇说:“我们走吧。”   车抵达丰裕大厦时,记者和粉丝已经蜂拥而至,围在了车旁。   下车时,楚君的嘴角已经带上了谦和得体的笑容,他礼貌地同记者和粉丝借过,虽然是带着笑的,可身上却散发出一股疏离的气质,旁边拥挤着的人群渐渐让出了道。   走到闪光灯集中的站台上,一阵光影闪动,伴随着摄像机的咔嚓声,楚君立在巨大的宣传海报前微笑着让记者们拍照。   “那边是秦锡!”   “来了来了!”   楚君伸出手抚了抚微微酸掉的脸颊,眯着一双桃花眼,看向把部分人的注意力分散掉的那个人。   他今天穿了身纯黑色的西装,而秦锡亦是一身纯黑,笔直的西装裤衬得整个人长身玉立,穿在楚君身上有几分禁欲却性感的感觉,而在秦锡这里则显得温润而极有风度,上个月他刚刚以绝对优势当选为最有男人味男明星。   想到这里,楚君的嘴角轻轻扩大了弯曲的弧度,在秦锡要走到站台前时冲他伸出手,对方的眼睛似乎亮了亮,而后,秦锡也牵住了他的手,但对方根本没有只握手的意思,反而直接借力一跃上了站台,洒脱地站在了楚君的旁边,引得一阵欢呼声和更为猛烈的拍照。   待到秦锡站在台上,楚君放开了手,秦锡似乎想要挽留,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指,且顺势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楚君没有拒绝,就像傅宇说的,他已经跟秦锡这边打好招呼,两个人就是要在公众面前呈现出故交的样子。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故交。   只是与秦锡的这一握手,楚君的后背出了一身汗,还好很快就放开了手,但那只手再次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仍旧带来了浑身的不适感。楚君偏过头,看到台下站着的傅宇那关切中带着担忧的眼睛,难得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傅宇清楚自己不喜与人有身体接触,但长久的训练已经让他有了足够强的忍耐力。   拍照结束后,秦锡友好地冲楚君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走。楚君笑了笑,顺着他手的方向走下了台。   记者采访会安排在了下午四点,还没到时间,楚君坐在椅子上,右手拿过桌边的农夫山泉,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喉结滚动间的男性魅力勾起现场粉丝的少女心,有人偷偷拍下将这一幕发到了网上,引得众多粉丝无比激动。   喝完水,楚君同傅宇低声交流了几句。采访还未开始,他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看到自己上一条微博的评论区有粉丝在刷这张新图,他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点了个赞。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阴影,楚君微微侧首,秦锡挪动着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上,见楚君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勾了笑道:“合作愉快。”   现在说这句话有些为时过早吧?楚君点点头,没再看他。   记者提问开始,一位留着马尾的瘦高女子站起来问道:“一直有注意到楚君先生同秦锡先生的互动,两位的交流显得很相熟,请问以前是认识吗?”   楚君含笑握住了话筒,头轻轻偏着道:“是的,我们小时候,两家家长是朋友,只是我们长大后便都忙起来,不再联系了。”说完,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不过这次一起拍戏给了我们沟通感情的机会,也希望能有更好的合作。”   秦锡听到这句话倒是坐直了身子,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台下,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过了一会儿,楚君的问答结束,略微放松了身子,后倾靠着椅背,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嘴角微扬,歪着头认真地看着秦锡,完美地演绎了故交的定位。   “据我所知,秦锡先生的家境很好,又曾入读美国常青藤名校的商学院,不知因为何缘故进入了娱乐圈?”   这个问题有些犀利,楚君感到秦锡似乎看了自己一眼,接着便听他道:“因为一直对于做一个演员很有兴趣,想尝试新的角色和生活,因此做了这个决定……”   秦锡的回答四两拨千斤,记者问了几个问题后恐怕也是觉得他的太极打得太好,便道了谢,没有继续问下去。   采访会结束后,楚君跟着片场人员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休息室。傅宇正坐在沙发上,看到楚君走了进来,站起身将手里的剧本交给了对方。   “剧本我看了,阮侨生的能力摆在那里,这部戏会很好看,但是不好演,你先好好看看剧本,认真准备,我先回公司,等会儿你坐车回去。”   楚君嗯了一声,傅宇走开后,他往沙发上一坐,打开剧本,第一页是阮侨生的签名,明明是现代人,签名却用的是毛笔,笔锋尽处,似是沉淀了很多东西。   故事是古代背景,讲述的是古代一对断袖的情感始终。楚君饰演的人叫做齐渊,是周朝的太子,而秦锡饰演的则是他的贴身侍卫,钟十。故事围绕着爱而不得的剧情展开,钟十原本一直想将自己的感情藏在心中,但却不得不在齐渊被邻国掳去当质子时,以残忍的方式保护他。   这部剧的尺度和题材都比较敏感,但没有被封禁并允许拍摄播出,多少也是因为阮侨生的关系。加之近来民众对同性恋的包容性大了许多,这部戏也能够正常诞生。   只是看到里面的大尺度剧情,楚君微微皱了皱眉,正要翻开下一页,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请进。”   以为傅宇去而复返的楚君没有抬头,但没有人说话,他这才抬首看向门口。   秦锡站在那里,与楚君四目相对,他勾起嘴角笑了,启唇说道:“许久不见了,小君。”   眼眸轻动,楚君很快低下了头,翻到剧本的下一页:“本来就不熟,没必要说得那么感慨吧。”   “……剧本我看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这话他已经说过一次了,楚君的眼皮都没有抬:“合作愉快。”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冷漠,对方亦没有纠缠,沉默了一会儿,就听见那人道:“明天片场见。”   楚君嗯了一声,继续看他的剧本。   楚君离开片场之前被王恨水叫到了他的房间。   王恨水的名字起得颇有武侠风范,人也是如此,蓄着一口的络腮胡子,极爱接武侠或者古风戏,在国际上也拿过几次大奖。虽然看上去和蔼异常,但合作过的人都知道,他在拍戏的时候严苛异常,无论你是多大的腕儿,达不到他的要求,都得无限次重拍。曾有明星被折磨着把一场哭戏重拍了二十八次,从此宣言再不接他的戏,但对方从那以后也没有多出彩的作品。业界普遍有这样的认知,如果想要在拍戏上得到指点,那就在王恨水手下认真拍一部戏。   楚君刚刚敲门进去,王导就示意他坐在自己对面的座椅上。   将手里的烟头掐灭,扔在烟灰缸里,王导将翻得破破烂烂的剧本放在楚君面前。   “剧本你看得怎么样了?”   楚君直截了当地答:“今天才看。”   果然,王导皱起了眉:“今天才看?那不行,这部戏的剧本我细细地看了好几遍,里面的很多细节还是没有很大的把握,你有信心吗?”   楚君没有直接答复,他弯唇道:“王导把我叫到这里,一定是对我没有信心的,不是吗?”   对方也笑了起来,说:“是,这部戏,我对你的演技和把握度确实没有信心。”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其实,这部戏我原本一直想请徐行元来演你这个角色,但阮侨生的戏有个特色,按照他的意见选角色,徐行元不在他的备选名单里,倒是提到了你在《双生》之中的表现。我看了你那部戏,说真的,还不错,但你的演技太青涩,对很多镜头把握都没有处理好。所以现在把你叫来,是想提醒你,这部戏对你我而言都很重要,下去还是要多多钻研。”说完,还扬了扬手里破破烂烂的剧本。   楚尧不由笑了,他突然问道:“那王导对另外一位主演的能力不担心吗?” 第2章 第一次对戏   王恨水微微愣了下,而后有些了然地笑了笑,那一口络腮胡子看上去竟多了几分喜感。   “你指的是秦锡的演技?他是娱乐圈的新宠,也是阮侨生指定用的人。他目前没有拍过任何的影视作品,这一点我倒也判断不出来。”   “那王导岂不是也应该同他也聊聊,不能特殊对待不是?”   楚君眨了眨眼,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王恨水摸了摸鼻子,点点头道:“自然,我会同他说的。”   而在房间里还是笑着的楚君,一走出门,脸上的笑意便很快退了下去。   他不屑于同谁争什么东西,也不在意别人眼中谁更胜一筹。但他知道,若是秦锡想要的东西,他倒是有兴趣夺走它。   第二天一大早,傅宇驱车将楚君送到了片场,今天要拍的是《寒夜》的第一场戏,时间处于两个人被送去邻国的人质的前夕。   这段日子还算平静,第一场戏主要是表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多的还是要凸显出侍卫钟十的内心戏,这一点对于新人是极难的,也需要秦锡拿出很出色的状态。   换好衣服后,楚君对着镜子照了照。他饰演的齐渊是周国的太子,所以这一身玄黄色的服装看上去质地极好,也烘托出他精瘦的身形。他头顶上也戴着玉冠,连化妆师也忍不住称赞道:“楚先生真是玉树临风。”   楚君对着她礼貌地点了点头,看到对方有些红了的耳廓,还是忍住了嘴角的笑意。   整了整月白色的领子,他往回一看,秦锡也已经打扮好了,他一身黑衣黑靴,右手握着一把利剑的剑身,显得丰神俊朗。   见楚君看着自己,秦锡弯起嘴角,对着他摇了摇手里的剑,楚君饶有兴致地点点头,转头看到王导已经安排场地人员就位了,便又整理了下领子调整了状态,准备入戏。   由于被其他皇子栽赃陷害,齐渊被父皇罚跪于祠堂之前一夜,而钟十则在门外守着他,其实有偷偷送食膳进去,只是失落的齐渊挥手打掉了对方端来的食盒。   楚君绑好护膝,灯光就位后,他跪在地上,低着头,脸上露出一副神伤的表情。   “停!”王恨水喊道。   他对着楚君摇了摇头,说:“不是这种表情,齐渊是个有长远抱负的人,他沉默寡言,但是他不是懦弱的,更不容易悲风伤秋,你抬起头,看着那一堆灵牌。”   楚君调整了下姿态,抬头望着前朝诸位祖先的灵牌,他的肩膀微微下垂,王恨水皱起了眉毛,还是喊了卡。   “你的肩膀不要往下垂,要挺起,展现主角内心的斗争感。另外,你的身材还是更瘦些好,骨骼突出比较有感觉,现在就这样演吧。”   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来了好几遍,这一简单的镜头才演出了想要的效果来。接着便是对钟十面部表情的取材。   他站在门外,既想要往里去看,去安慰他的心上人,却又必须秉持着一个侍卫应该做的事情,要站在原地,挣扎又煎熬。   秦锡持剑立于门边,他低眉,时不时往里看向楚君,眉眼间带着深深的忧虑和疼惜,而那个人却看不到。他往左迈了一步,却又咬牙收了回去,手上青筋暴起,又慢慢平息下去,克制住自己的气息,视线落在远山之上,单着隐忧和失落。   整个表现虽然有些青涩,但秦锡对角色的领悟力还不错,王恨水指导之后又来了一遍,很快便过了。   接下来便是两个人的互动,钟十需要将托人偷偷派人送来的食盒送到祠堂里,而齐渊却要动手打翻。   秦锡端着食盒走楚君的身边,恭敬地弯下身,劝道:“殿下请用膳——”   “卡!”   “你是个侍卫,语气不要这么柔和自然,反而要生硬一些,你和主子之间本身就没有太多的沟通,是以卑微的身份站在那里同他说话的,又心中有‘鬼’,说话反而紧张了起来,懂了吗?”   “懂了,我调整下状态。”秦锡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走位重新开始。秦锡走到楚君的身边,双手递上食盒:“殿下请用膳吧,奴才在外守着,不会有人知道的。”   “拿下去,听不懂吗?”   “停,”王恨水打了手势,偏着头道,“中间还是要有个过渡,钟十激怒齐渊有个过程,不要这么急躁。”   这个冲突性的剧情还是比较容易表现的,但是两个人却反复来了好多次,最后磨掉了王恨水的耐性,他冷着脸道:“你们对剧本的把握也太差了,这样下去得拍到明年。”   楚君低头勾了勾嘴角,低声道:“本来就是要明年才拍完。”   一抬眼,却见秦锡听了他的话,弯起嘴角,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笑的,楚君暗暗翻了个白眼。   拍摄再次开始,秦锡深吸一口气,走到楚君的身边,弓下身子呈递过食盒,说:“殿下请用膳吧,奴才在外守着,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的声音谦卑又带着点点渴盼,楚君却没有挪动身子,说:“我不吃,你拿下去吧。”   “殿下——”   “我让你拿下去!”楚君突然爆发出声,转过头,面色难看地瞪视着秦锡。   秦锡还要再说,刚张了张口,楚君一把掀翻了他手里的食盒。里面的饭菜洒了出来,有些沾在了秦锡的衣服上。   这一遍还算不错,王恨水点了点头,用手挠了挠眉梢,说:“可以再惨一些,最好有菜汁溅到秦锡的脸上,这样的话也更生动一些。”   说完不知道觉得哪里好笑,又挑着眉朝秦锡笑了笑:“委屈你了。”   秦锡往后退了两步,草草地用手撩了撩衣服上的饭菜和菜汁。他抬头坦然地说:“没事,毕竟是为了呈现出更好的效果。”   最后一遍没有问题,秦锡的脸上溅上了菜汁,他闭了闭眼,用袖子抹了一把,苦涩地勾了勾唇角,捡起地上的食盒,才低声道:“殿下,奴才在外面守着。”   见楚君没有说话,他顿了顿,才几乎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卡!”   王恨水看完回放,对着两人点了点头,说:“今天上午就拍到这里吧,下午继续。”   换下服装,楚君正要去拿外卖盒,还没起身,就见秦锡已经走了过来,他还穿着那身沾着菜汁的黑衣,只是脸上的污物没有了,妆也简单地卸了下,又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俊颜来。   他手上端着两个饭盒,将上面那个放在了楚君的手边:“帮你拿的。”   楚君瞥了他一眼,伸手拿过,淡淡地说道:“谢了。”   “没事。”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遵照食不言的规矩没有说话,剧组的盒饭质量一般,菜的味道不错,但米饭有些硬。   吃得差不多了,楚君用旁边的抽纸擦了擦嘴,站起身出了工作室。身后传来紧促的脚步声,他将手里的饭盒扔进垃圾箱里,结果进去一半却又掉了下来。一只手很快伸出来接住,楚君偏过头,就见秦锡站在他身边,拿着两个人的饭盒一起投了进去。   秦锡紧追着他而出,嘴角沾了一粒白米而不自知。   楚君看了有点想发笑,却还是什么也没说。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对方犹豫着伸出的手,可他没有回头,目光直视前方,大步走了开去。   齐渊在冰冷的地砖上跪了一夜,刚刚到了卯时,钟十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进去,想提醒齐渊已经到了时辰。可昏暗的,只点着几根白烛的案台前,齐渊毫无生气地栽倒在地上。   钟十大骇,连忙跑过去,什么也不顾地抱起了他:“殿下?”   问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反应,他慌忙抱起对方冲出了殿门,将人安置在房间,才托人去请太医。齐渊的脸色煞白,嘴唇也是干涸的,钟十的心如同针扎一般。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只觉一片冰冷,心慌之际,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他才如梦惊醒般缩回手。   太医来看了之后,道:“是一时情绪激动,再加彻夜跪地,殿下身体受不了,臣为殿下开个方子,还请钟大人照顾好殿下。”   “太医不必客气。”   ……   这段戏楚君不需要说话,化妆师帮他加重了妆容,让脸色看得更差些,同时在嘴唇上也做出干皱的效果。   腰际被秦锡揽住,楚君不由地僵直了身子,王恨水很快喊了“卡”。   “你已经昏迷了,就不要动。”   楚君摸摸鼻子点头,心中不由腹诽,王导的眼睛真够犀利的。   第二次他刻意放松了自己的身子,而当被放在床榻上,那坚硬的质感让他想皱眉,却还是忍住了。   一个温热的手掌靠了过来,轻轻抚摸着楚君的右颊。这倒不是最让人不适的,在送走太医后,钟十需要将熬好的药喂给昏迷中的秦锡。   下巴被对方掰开,温热的液体被灌入嘴里,这样受人制约的场景让楚君极不自在,他努力地保持镇定,却在下一秒呛到了,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剧本里是直接苏醒的,但他知道这样发挥也是可以的。   脊椎被人轻柔却有些笨拙地抚摸着,楚君缓缓地睁开眼睛。   “停!”王恨水皱着眉对楚君道,“表情生硬,你应该做出有些难受的样子睁开眼,此时你是病人。” 第3章 又一次入梦   楚君将这段苏醒的戏演了好几次,王恨水并不满意,他毫不含糊地开口:“太油腻,做作!自然地去演,不要想太多。”   没办法,楚君只能强打起精神,重新闭上眼,那喂了好几次,快把肚子撑破的可乐让他有狂打嗝的冲动。   重来一次,楚君快要睁开眼时,只觉腰侧被人拧了一把,他闷哼出声,疼得皱起了眉,睁开眼时王导已经喊了卡。   “这次还不错,演得比较自然。”王恨水也松了口气。   而被掐腰的楚君蹙起眉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侧。   一路出了剧组场地,自己那辆银灰色的奥迪被送去了4S店修理,傅宇也有事,楚君自己打车回去。刚刚拦了一辆出租车,正要拉把手的胳膊便被人捉住。   秦锡可能是一路跑过来,微微沉了沉气,弯起嘴角道:“刚刚不好意思。”   楚君看见了出租车司机的白眼,笑了笑,对着人家笑了笑:“不好意思,师傅先走吧。”   望着那一溜烟离开的比亚迪,他眯了下眼,转头问:“什么?”   “我是怕你还要演下去,你的肚子恐怕都要喝胀气了,”秦锡偏了偏头,“所以拧了你一下,不疼吧?”   楚君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疼。”   才怪,刚刚去卫生间换下服装时看了看,那里的肉明明都青了!   对方顿了顿,声音如叹息般轻,仿佛蕴含着很多东西:“阿君,我们好久不见了。”   楚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面前站着的男人比多年前高了些,戴着口罩,露出的额头宽阔,一双眼沉郁笃定,愈发成熟了。   “怎么?”   “我们吃个饭吧。”   嘿,这人,多年不见,可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讨嫌呢?   “不用,”楚君的回复很干脆,“我回家吃,先走了。”   没有再看对方,楚君伸手重新拦了辆车,车子开动,他才觉得演了一天戏的身体有些疲累,微微扯了扯被自己的呼吸弄得热烘烘的口罩,视线透过墨镜落在车窗外。行道树与路旁的行人皆往后退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楚君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可车子颠簸一瞬,他又清醒了过来,深深吸了口气,索性向后躺靠在后座上闭上眼。   快到家时,司机出声唤醒了他,天色暗沉,楚君睁开眼的一瞬,竟一时不知身处何地。   他摇晃了下头,坐直身子,从钱包里掏出钱递给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   楚君哼着小调进门,楚老爷子正在摇头晃脑地听戏,完全看不出年轻时在商界叱咤风云的样子,就是一个普通的颐养天年的老人。   楚君单手撑着墙壁换了拖鞋,嘴巴像抹了糖:“爷爷,我回来了。”   “唔,”楚老爷子转过头,“回来了,洗手准备吃饭。”   楚君嗯了一声,问:“爸妈今天不回来?”话音刚落,他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公司的事忙不过来,”说到这里,楚老爷子果然转了个话题,“你也不知道帮一帮他们,非要跑去混什么娱乐圈,公司将来也是要交给你的。”   心虚地蹭了蹭鼻子,楚君干干地笑了两声:“不是还有楚尧嘛,他也是楚家人。”   楚老爷子哼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低声叹了口气。   阿姨做了楚君最喜欢吃的茄子麦饭,咬在嘴里软糯,带着微甜的味道,但被迫喝了太多可乐的楚君只吃了多半碗就已经饱了。   他食欲不好是常事,楚老爷子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洗干净自己的碗筷,楚君回了自己的卧室,拿着干净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冲了个澡出来,头发还是湿的,楚君走回卧室,拿白毛巾擦着,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了一看,是傅宇提醒他转发工作室的微博。   工作室最新发布的微博是《寒夜》的官方宣传,一把剑劈开了浓烈而深沉的夜色,他和秦锡两个人在那道剑光两边,他仰着头,双目轻闭,而秦锡低头柔情地注视着他在剧中扮演的角色深爱的人。两个人飘扬的发丝牵连在一起,如同斩不断的情缘。而劈开黑夜的剑上,剑面用金色的字体刻出《寒夜》两个字,笔锋劲道,入木三分。   “还挺会表现的。”   楚君低低咕哝了一声,不知道说的是谁,他转动手指,几个轻点,转发了这条微博。   转发后才看到工作室还艾特了秦锡,楚君犹豫了几秒,点进了秦锡的微博。   对方的微博头像简单得有点过了头,是个纯黑的圆形。简介也中规中矩,写着艺人两个字。   楚君在娱乐圈待了差不多5年了,微博有500万粉丝,而秦锡去年在圈内露脸,目前也有了将近100万粉丝。   楚君见过一些这样的娱乐圈新宠,都极爱攀附知名的前辈,关注了一堆人,也经常在前辈的评论下面留言互动。而秦锡却没有关注几个人,关注那一块明晃晃地写着一个个位数:2。   楚君看了觉得有些好笑,好奇地点开一看,怔愣了一瞬。   仅有的两个人里,一个是微博会员,怕还是自动关注的,另一个就是楚君自己。   楚君顺手刷新了一下,发现秦锡刚刚转发了一条微博。   是他刚刚发的那一条官方宣传。   手指顿了下,他往下拉,继续浏览着对方的微博,发现秦锡的更新频率少得可怜,一个月能发一条微博,总共也只有13条。   而最新的那一条下,楚君看到有粉丝兴奋地评论道:“终于知道我锡为什么只关注了楚君欧巴了!今天看采访说两个欧巴是青梅竹马!以后会看到更多互动吗?【星星眼】”   下面一串回复都是“楼主小姐姐,求视频地址”。   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下,楚君点了左下角的关注,并给秦锡转发的那条微博点了个赞。   他扔开手机,手指插到头发里,基本上已经干了。   又看了一会儿剧本,楚君躺在床上关了壁灯。   只是这一夜,他又做了很久未做过的梦。   梦里是在觥筹交错的酒会上,具体来说,是在他十三岁那一年参加的商界联谊酒会上。   来来往往的都是在峒城的上流社会至少露过几面的人,能看到几位商界大鳄也不是稀奇事。而像楚君这样的少年人也大有人在,大多都是商界名门之后。   那时候的楚君穿着小西装,颈下红通通的领带打着精致的结,一张脸白皙又俊俏。   而楚君并不喜欢这样的酒会,但非要说喜欢什么,也就是那酒会上备着的蛋糕和其他甜点了。大人们都不大吃这些,往往都会浪费掉,而对于楚君来说,这些可都是饕餮盛宴。   但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最后一口甜腻的奶油,他终于忍不住缩了缩小腹,浑身打了个哆嗦。   必须得去卫生间了。   楚君幽怨地看了一眼剩下的那一块奶油蛋糕,在心里默默祈祷等会儿回来这块蛋糕还在。   而事实上,楚君小少爷真的是多虑了。   急匆匆地闯到外面的走廊里,这里的灯光比大厅要昏暗得多。   像他这般出身的少爷小姐可都是锦衣玉食里长大的,熬不住这样枯燥,充斥着阿谀奉承和左右逢源的酒会,因此大多都溜了出来,在外面谈天说地,或者聚在一起玩一玩游戏。   他们三五成群地聚作一堆,只有一个少年站在充满空旷感的窗边,外面是绿油油的草坪和不间歇舞蹈着的喷泉,而那个少年就站在那里,旁边一个人也没有。   对方不像他们这样穿着精心订制的西装,上身是一件纯黑色的t恤,下边是一条简单的牛仔裤,手肘处的骨骼微微有些突出,浑身上下看起来有几分瘦骨嶙峋的意味,没有抹摩丝的头发也显得乱蓬蓬的。   和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楚君急急地冲进了卫生间,抖了抖自己尚在发育期的小鸟后,舒服地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纸擦了擦,然后又塞进了裤裆里,系好皮带,哗哗的水声冲了冲手,便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大厅。   可他在经过那个少年身边的时候,不经意地朝对方望了一眼,只那一眼,便撞入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楚君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他抿了抿唇,歪着头想了下,还是开了口。   “那个,请问,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对方几不可闻地动了动身子,但没有说话。   楚君咧开嘴,露出一个干净而单纯的笑容:“我可以分你一口蛋糕哦,奶油的。”   后面的梦境渐渐杂乱,色调也渐渐灰暗了下去。   楚君朦朦胧胧地醒过来,动了动眼皮,才想起昨晚上又做梦了。   他皱着眉撑起身子,在床上坐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地郁闷了起来。   洗漱完,用剃须刀刮干净新长出的胡茬,楚君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刚刚的梦,面无表情地比了个中指。 第4章 谢谢你的赞   准备好后,楚君出了门,开车去了片场。   一进拍摄棚,旁边的工作人员很快跑了过来,告知他王恨水还没有来。   楚君很是惊讶,挑起眉毛回道:“不会吧?”   工作人员苦笑了两声,为难地开口:“是的,王导还没来,我们就还是等会儿吧。”   而之所以剧组里人人都感到惊讶,是因为王恨水对参与拍戏的所有人员一向要求严格,决不允许开机迟到和拍完戏早退,哪怕自己分内的戏份结束了,这场戏还有别人要继续拍,那么没有特殊情况,所有人都必须留下来跟进。用王恨水的话来说,这是为了每个人更好地把握全部场景的演绎。   不过现在,导演本人还没有来,剩下的人也无法开工,索性在原地休息等待。   吃过早餐,楚君拿起手机,随手打开了开心消消乐。这个小游戏他玩了一段时间,已经闯过了很多关,但关卡越到后面越难通过,他在最新的一关这里已经卡了好几次了。   剩最后一步的时候,楚君还差一块冰块没有消除。左右琢磨了下,他发现用连环效应就可以消除这最后的冰块。刚刚准备交换动物,耳边突然响起了秦锡低沉的声音。   “在做什么?”   集中注意力的时候猛然被问话,楚君惊得差点要把手机扔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在屏幕上拖动了一下,直接随机消掉了三只青蛙。   闯关又一次失败了。   楚君眉峰陡起,有些不耐地看向始作俑者。对方含笑看着他,一副无辜的样子,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   楚君没好气地开口:“什么事?”   “没什么,”对方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永远都那么温和,“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楚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秦锡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子,两手撑在膝盖上凑近他,这次他的声音更低。   “是我打扰你了吗?”   身体已经有许久不大习惯这样的亲昵了,楚君缩了缩肩膀,淡淡地说道:“哦,也没啥,本来我都要通关了,让你一问就点错了。”   “是吗?玩的什么?”   楚君心平气和地说:“开心消消乐。”   秦锡似乎怔愣了一瞬,而后将嘴角弯起。   “你好可爱,阿君。”   楚君:“……??”   他疑惑地瞅了瞅那张笑眯眯的脸,不自在地偏了下头不再看他,是明显的排斥。秦锡也不恼,又伸手,轻柔而不让对方察觉地摸了摸他后颈处的碎发。   王恨水是在临近十点的时候赶来的,他累得气喘吁吁,一进拍摄棚就喊道:“快准备了快准备了,今天已经晚了!”   喘了两声,又郁闷地自我反省:“今天晚了也是我的错,哎,半路上遇到一个碰瓷的,真是……”这有些滑稽的自说自话让工作人员都憋着笑,却又不敢笑出声,一个个脸涨得通红。   但是当一切就绪后,王恨水又恢复了他铁面导演的人设。   楚君在系服装带子时,抬头一看,秦锡这次换上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衫,脚上则是一双镶着金边的靴子。在剧本中,这是曾在一次狩猎中,因钟十护驾有功,齐渊赐给他的。而帝王赐予的紫玉佩价值连城,却从未见钟十佩戴过。   将思绪从剧本中抽出来时,秦锡恰好经过楚君的身边。他突然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阿君,谢谢你昨天晚上点的赞,你终于关注了我,我很开心。”   楚君眉头皱着,下一瞬,左耳垂被人轻轻含在嘴里吸吮,酥麻感顿时传遍了他的全身。别人还以为秦锡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根本不知道这一刻的暧昧。等到楚君重新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走远了。   他面色看不出来什么,可内心却恼羞不已,愤愤地将耳朵使劲搓揉了几下,可那几乎要刻入灵魂的战栗感却无法从心中消除掉分毫。   很多年前,在某个黄昏,某个寂静的房间内,寂静到几乎可以听见彼此呼吸的时刻,冷峻的少年亲吻了身旁另一个脸色嫣红的少年,他们的呼吸灼热而紊乱,心跳快得让人不安,可彼此血液里汹涌着的情感却是那么炽热。   可那样会红着脸的年纪,也太久远了些。久远到如今,亲近和暧昧都会引起不适。有些东西,好像已经流逝在岁月里了。   等到王恨水忍不住出声催促时,楚君调整好情绪,准备好走位。   这一场戏中,钟十要跟着齐渊微服私访,查看长江水灾的治理情况。   而这场戏中,两个人的互动也更深了一步。齐渊身体本来就不大好,舟车劳顿,再加上思虑过重,夜里总是睡不安稳。因为这个原因,晚上钟十便会守在他身边,悄悄点了他的睡穴,也让齐渊能补一补眠。   戏中最重要的环节是两个人的第一场吻戏,具体来说,是钟十单方面的偷亲。夜色太撩人,又或者是那床上沉睡着的人太诱人,他忍不住倾身而下,小心翼翼地亲在对方的嘴角。   “你们两个酝酿一下情绪,我知道跟同性接吻对你们来说可能有点别扭,但当演员,得有敬业精神,我希望你们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这部戏中,不要想太多。”王恨水认真地说道。   楚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钟十,对方也恰好转过头,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事实上,楚君在剧本中看到这一部分时就已经想好了,他在嘴上贴了层极薄的透明塑料,离得近也看不出来,拍出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心中因为可以成功躲掉跟秦锡的暧昧接触而松了一口气,心中轻松,面上也不由显露出来,嘴角轻轻弯起,被紧贴着的塑料扯了下皮肤,又赶忙放下嘴角,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 第5章 莫名的暧昧   脖颈处被人轻轻按压了两下,楚君知道这是剧中钟十点了他睡穴的戏份。但明明只是被秦锡作势一碰,他却觉得那里酥酥麻麻的,仿佛真的被触到了穴位。   察觉到有人俯身而下,楚君屏住呼吸。   然后,一个清浅的,带着缱绻柔情的吻落在了他的嘴角。   有股冲动充斥在楚君的血液深处,他的身体微微僵直着,思绪也在那一刻停顿了一瞬,一些温柔的,复杂而细碎的东西让他迷茫了片刻,却又在清醒的一瞬下意识地睁开眼。   “剧本里没有睁眼,钟十已经点了你的睡穴,重新来。”王恨水皱着眉头道。   两个人重新将这一段来了几遍,但是楚君却总是无法放松,他的手随时处于几欲推开对方的状态。   今天本来已经晚了,王恨水心里有些着急,语气变得愈发生硬:“怎么回事,你躺在那里就好了,怎么眼皮一直在动?”   忍着浑身的不适感,楚君克制着接受了秦锡的第六个吻。他贴在嘴上的塑料膜在第五次的时候就已经变得皱皱巴巴,最后光荣牺牲。楚君偷偷地扯掉了它,这一次只能这样实打实地与那人四唇相接。   可偏偏在这时,一个湿软的东西悄悄探出了秦锡的嘴唇,轻轻滑过了楚君的唇缝。   ……??!!   意识里还没完全分析透彻,楚君的手已经将覆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了。   从摄像机后面走到楚君面前,他的脸色已经不能单单用难看来形容了。   “你今天不要拍了,状态差成这样,让别人先拍,你自己好好调整吧。”说完便招呼着其他人戏份的拍摄。   将头上的束带扯下,楚君偏过头,将假发从头上扒拉下来,弄得头皮一阵撕扯的疼。   他低着头回到换衣间,将服装换下,对着镜子里的人看了看,发现镜子里的人眉宇间阴沉沉的,很是陌生。他一时恍惚,想到的是很多年前自己的样子。   可是那样活泼又任性的楚君,他自己找不到了。   其他人没有拍完,他也无法离开。   他坐在不远处观看着配角们的拍摄,别人休息时,他便低头看一看剧本。可只有楚君自己知道,他心里烦躁得什么也看不进去。   就那样熬到了下午七点,肚子也扁得充满了饥饿感。一切结束后,王恨水将他叫到了一旁。   他这时候也已经平静了下来,拍着楚君的肩膀说道:“你今天状态不大好,是怎么回事?”   “……”楚君似乎犹豫了一下,淡淡地开口,“当时被一只讨厌的苍蝇缠着了,所以心情不大好。”   王恨水宽慰道:“这种事情难免的,但你要放轻松,明天好好拍,别让我失望。”   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手机和钥匙,楚君直直地往大门走。他低头时便看到了不远处往这边匆匆行来的人影。正准备加快脚步,可脚下一顿,却还是按照正常的速度走着。   他何必躲着,楚君想道。   秦锡在楚君走到车旁时揽住了他。   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并没有使多大力,可却握得很牢固。楚君想,这人这些年的擒拿术真是越来越好了。   就这么一晃神,秦锡又向前迈了一步,正面看着他。   “怎么了?”   秦锡的眸色很深:“刚刚的事情,我很抱歉。”   “哦,”楚君知道他说的是那逾越的一舔,他无所谓地转了转手上的车钥匙,“你放心吧,我没跟王导说。”   对面的人声音像叹息一样:“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我要回家了,秦先生让一下吧。”   他以最快的速度钻进车里,转动钥匙启动了车子,就要一踩油门时,秦锡的手扳住了车玻璃的边缘。   楚君动作停了下来,却不看他,眼睛打量了一下那只扣在车窗玻璃上的手,轮廓硬朗,指腹发白,似乎怕他跑掉一样。   “秦先生还有事吗?”   他刚刚说完,秦锡已经将半个身子伸进了他车窗里,放在车窗玻璃上的手抬起来,轻轻捏住楚君的下巴,将自己和他的视线放在同一水平面上。   他说:“阿君,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楚君怔怔地望着那双熟悉至极,却又陌生得可怕的眼睛,那双眼睛是那么漂亮,曾经他最喜欢这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可现在他却觉得压抑,难受。   生硬地别过脸,将自己从对方的掌控中挣脱,楚君讨厌这样的时刻。   他这次没有留情,直接将车开了出去,那只手被车窗膈了一下,而后被甩出了窗外。   他只从后视镜远远地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让楚君觉得有些疲累,他叫了一些年少时的朋友,窝在酒吧里开了个包厢,一起喝点酒解解闷。   但喝酒时聊的话题却让楚君更加郁闷了。   谭远拿起杯子撞了撞被楚君握在手里的酒瓶,笑着悄悄问道:“喂,楚君,你怎么又跟秦锡混到一起了?那几年不是说要老死不相往来吗?”   耳边的声音怎么听怎么不顺耳,楚君咽下一大口酒,不耐烦地推了推他:“你说什么呢?扫不扫兴?”   谭远嘿嘿笑了两声:“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心里肯定放不下人家,被我说中了吧?”   “什么跟什么呀,”楚君有点恼了,“能不能好好喝酒?”   对方也知趣地吸了吸鼻子:“继续喝继续喝。”   但听了对方有意无意的调侃后,楚君心里却更平静不下来了。   他出了包厢门,走廊里还算安静。他在温润的壁灯下点了一根烟,烟燃起来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后有些慵懒地靠在墙上,发了会儿呆,想起了什么,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电话接通后,他眯着眼吐出烟圈,嘴角带着笑意。   “喂,云涛,好久不见了。” 第6章 寂寞的想念   电话那头的人也愉快地叫了他的名字:“小君。”   “我想起最近你的工作室发消息,说你最近要回归了,是这样吗?”   “嗯,伤好得差不多了,我打算今年八月就开始接一些工作了。”   云涛是职业模特,他跟楚君是在一次展览会上认识的,也是楚君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那今天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吧?你去养伤,好久没见了。”   “好的,那你定地方,把地址和时间发给我就行。”   “好。”   晚上九点,楚君下了车,走进了东门那家生意兴隆的西餐店。   两个人都是公众人物,在外面吃饭终究是不方便,楚君订了一个房间。他推开门的时候,云涛已经坐在了预订的房间里,他冲着楚君挥了挥手,楚君笑着走到了桌边。   云涛的工作是模特,一直走在时尚的前沿,可是楚君一直觉得他身上有种让人觉得宁静的感觉,仿佛从古代走出来一般,而两个人相处一向很愉快。   要了一份七分熟的菲儿童牛排套餐,楚君拿过旁边的纸巾擦了擦手,又帮云涛要了一份小笼包。这家西餐店入乡随俗,还是准备了很多中式的餐食,只是大多数顾客不太在这种西餐店吃中餐。不过楚君知道云涛喜欢吃这个,便顺带给他点了一份。   而他一个大男人吃这种儿童套餐似乎也挺奇怪,但云涛不会说什么,楚君自己也永远不会觉得难为情。   饭端上来还要一阵,两个人先聊了会儿天。   “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楚君还记得三个月前对方胳膊上血肉模糊的样子,因为晕血,他都没有敢细看,每次去医院探望云涛只低着头给他讲笑话削苹果,但那伤口深可见骨,他至今还记得那狰狞的场景。   云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道:“没事了,只是留了一点疤,挺淡的,看不大出来。”   “但是你们模特这一行对身体发肤要求还是蛮高的吧?会不会有影响?”楚君不放心地问道。   “还好,如果实在不行,就去做个激光手术,不难的。”   云涛温和地笑道,似乎什么事情也不能使他为难,但楚君知道并不是如此,有一个人可以。   牛排端上来的时候,楚君恰好觉得饿了。他囫囵吞枣地将一大块牛肉塞到了嘴里,因为吃得太快黑褐色的胡椒汁从嘴角溢出来。云涛见了,拿起纸直接帮他擦了擦。   吃到半饱的时候,楚君瞥了眼云涛的上衣,舔了舔嘴角,说:“话说,你三个月要养伤,吃得好睡得好,身体有没有走样?”   “没有,我还是注意锻炼了的。”   楚君撇了撇嘴:“我不信,要不你让我看看?”   云涛永远是好脾气,他将夹着小笼包的筷子放下,然后轻轻掀了掀上衣的下摆,露出紧致的腹肌。   还没来得及放下衣服,楚君的狼爪已经伸过去,在上面摸了一把。   他在云涛不好意思地放下衣服后奸诈地勾了勾嘴角:“还不错,你没有说谎。”   在包厢的时候,楚君已经喝了不少酒。只是这么多年,他的酒量已经不再像年少时那样一喝就醉。但虽然不容易喝醉,可喝完脸红的特征却改不掉。楚老爷子是多么精明的人,一看一闻,怕就知道什么情况了。楚君可不想看着老爷子的那张黑脸挨训,干脆吃完饭就打了个电话过去,说今晚不回去了。   “我无家可归了,你得收留我了。”楚君装着可怜。   “没问题,来我家吧,我一个人住,有时候也挺无聊的。”   “够义气。”楚君满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两个人回到了云涛自己的小公寓,没有像大多数娱乐圈人士的选择,云涛住的这个地方就在普通的居民区。但模特这个行业并没有太多人关注,曝光率也不如歌星演员,因此伪装难度还不大。   进了门,两个人陆续洗了澡,然后一起坐在沙发上吃着西瓜。   楚君吐出瓜籽,抬头一看,发现电视机上还放着一张照片,楚君知道,那是云涛大学毕业的年级照。   但他也知道,那张照片之所以能够被堂而皇之地放在那里,是因为那么多目标淹没了一个人。   云涛念念不忘的一个人。   他吃完最后一块,打了个饱嗝,然后去洗手间清洗,给手上打上洗手液,搓揉了几下,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洗手台旁放着一套东西,具体来说,是一套专人设计出来的洗漱用品。   那下方写着:Designed by Y&L。   还是那个人设计的东西。这家伙,真是傻得可以。   回到客厅的时候,云涛在擦拭着放在电视机上的相框。他擦得很仔细,以至于楚君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吓了他一大跳。   楚君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了些许闷闷的情绪。   他说:“你还想着那个人吗?”   空调的吹风声在房间里回旋,沉默了片刻后,云涛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可是他都快要结婚了。”   作为朋友,楚君自然也关注着那个人的动向。前一个月的时候,他偶然看了看设计界的新闻,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将相框擦完放回原处,云涛才站起身,他的动作有些迟缓,楚君知道他一直有腰伤,心里叫了声傻瓜,却还是伸出手搀扶了他一下。   等到云涛熄了灯,两个人躺在床上,都没有睡着,月光朦胧的时刻,楚君才听到了云涛低低的声音。   “喜欢他,想他都是我的事情,他的私事对我来说也没有影响。他有没有结婚,和谁结婚,最后生了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没有关系。那个人一直在那里,其实也就足够了。能这么一直默默地关注,我觉得已经很好。更何况,我们还在一起过那么长时间,我可能是特别幸运的那种人。”   幸运个鬼,楚君腹诽道。在一起一年就算很长时间,楚君觉得七年之痒都可以算作是过了一辈子才分手了。   但他没有说什么,别人的感情他人很难感同身受,理解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想到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吻,楚君又嫌恶地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使劲地擦了擦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君爷:好气哦,可是我又不能不要我的嘴。 第7章 偏逢遇故人   第二天一早,云涛开车将楚君送到了片场外。   楚君糟糕的厨艺让他善于发现身边的大厨,云涛就是被压榨的一位。楚君特别喜欢对方做的蛋挞,早餐便吃了两个,但意犹未尽,还拿了个小袋子装了一个上了车。   但是没忍住,下车之前又解决掉了这一个。他吃得尽兴,待到下车时,云涛有些无奈地递了张纸过去,楚君还忙着戴墨镜,云涛眼睛看了看四周,手顿了一下,还是直接帮他擦了下嘴角。   关上车门,楚君随意地靠在车门上道:“过段时间再约。”   “嗯,我先走了。”   楚君扬了扬手,回头便看到了一辆黑灰色的奥迪从旁边开过,样式还有点像他自己的。再定睛一看,里面坐着的不就是秦锡吗?   他目不斜视地走进了片场,惊讶地发现傅宇已经等在了摄影棚里。   他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傅宇看他一眼,闭了闭眼:“你跟我出去一下。”   啪的一声,一沓照片被扔在了楚君的面前,他挑了挑眉,拿起来。   里面是他和云涛在西餐店的照片,拍摄的也都是两个人交谈甚欢的场景,其中还有他伸手去摸云涛腹肌的画面。昏暗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很是暧昧。   楚君晃了晃头,问道:“这是什么?”   傅宇面色很是不悦:“你看不出来?这是我从报社拿到的照片。”   楚君看着那从刻意的角度偷拍的照片,伸手揉了揉眉心:“其实我们两个没什么。”   “你说没什么,但照片看上去就是有什么。你现在正在拍摄《寒夜》,这种花边新闻应该最好一点都没有,否则,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这部戏来说都有负面影响。”   “这也没怎么样啊,我们又没有又亲又抱。”楚君咕哝了一声。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这次大意了,”楚君掩口打了个哈欠,“我以后会注意。”   傅宇瞪了他一眼:“你可长点心吧小祖宗,你再这样,我这个经纪人怕也要喝西北风了。”   “哪里哪里,”楚君皮笑肉不笑,“我不会那么狠心。”   正要出门的傅宇打了个寒战。   傅宇走后,楚君拿着那一沓照片又看了一阵,只觉得这拍摄技术还算不错。更何况他们明明是坐在包厢里的,可居然都能拍到。他眼眸一沉,下次也得小心些,要是让人拍出□□这种东西确实就是大麻烦了。   他可是喜欢裸睡的人,还是内裤都不穿的那种。   离开房间的时候,楚君已经将东西撕碎,扔到了垃圾堆。   远远地便看到秦锡旁边好像站着一个人,楚君走近才想起是谁。   孙灵均手里拿着一个食盒,看样子是给秦锡准备的。其实孙灵均也看到了他,但他们两个一向不对盘,因此也只是对视一眼便各自移开了视线。   心里好像被蜜蜂蛰了那么一下,可也只是那么一下,楚君随意地理了理戴好的假发,对旁边准备着的王恨水说道:“什么时候开始?”   王恨水抬起头,正好看到孙灵均和秦锡两个人相视一笑,他直接打断:“闲杂人等请暂时离开,大家准备拍戏。”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孙灵均不高兴地嘟了嘟嘴:“秦锡哥,导演好凶。”   秦锡对着他淡淡一笑:“好了,你去旁边看着吧,我要拍戏了。”   “嗯嗯,我等你,下午要一起去吃饭。”他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秦锡点头,将手上的饭盒重新交到他手里,擦了擦嘴,又恢复到一脸漠然的样子。   上次的戏没有拍完,王恨水再三叮嘱楚君这次不能再出岔子。   不过还好,秦锡今天倒是规规矩矩的,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就放开了,没有再多做什么。   导演喊了卡,楚君这才坐了起来,背对着拍摄面,想将嘴上的塑料膜撕了下来。但这次黏得还挺紧,楚君皱着眉拨弄着,半天也下不来,心里便急躁了起来。   一只手伸了过来,利落地帮他将东西从嘴上揭了下来。   楚君转头,先看到的是孙灵均有点哀怨的小眼神,视线再往上,才看到秦锡带笑的眼睛。   “喂,你低下头来,我跟你说一句话。”   楚君眉峰陡起,冲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秦锡俯下身子,依言低下头来,凑到他耳边。   楚君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那个,大哥,你那位小情人老是盯着我看,眼神还怪怪的,你要不,跟他说说?”   秦锡维持着听他说话的姿势没有动,楚君说完,不自在地往后退了退。   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秦锡才缓缓直起身子,他一动作,有股淡淡的味道涌入楚君的鼻尖,后者恍惚了一瞬,再回神的时候,身前的男人已经走了下去。   他同孙灵均说了几句,楚君喝着矿泉水,用眼风一扫,只见孙灵均低着头,秦锡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最终还是乖乖地坐在了更远处的门边,显得可怜兮兮的。   真惹人疼爱。   楚君若有所思,他想,这或许就是秦锡当初选择了对方而放弃自己的缘故吧。   钟十在连续几晚的偷亲之后到底是被发现了,齐渊在隐约发现不对劲后,睡前便吃了一颗解穴丸。当钟十俯身而下的时候,齐渊睁开眼,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两个人于黑暗中对视片刻,钟十退开,齐渊支起身子,盯着他半刻,然后挥手赐了对方一个耳光。   “这段话基本没有,主要还是动作。另外,神态也要到位,表情是可以被观众看到的。”王恨水提醒道。   走位之前,楚君开口道:“等会儿你差不多到了,伸手掐我一下吧,这样我就知道该睁眼了。”   “会弄疼你。”   楚君一滞,这人脑子没有毛病吧?   他白了他一眼:“上次反正都掐红了,现在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秦锡弯起唇角,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下去,让他整个人更加清朗。   “该你睁眼的时候,我握着你的手腕好了。”   “……随便。”   王恨水见两个人准备得差不多了,示意拍摄都准备好。   “开始。”   闭着眼,世界静悄悄的,手腕被一个暖热的掌心握住,有股酥麻的滋味升腾起,楚君立刻睁开眼睛。   他定定地注视着眼前那双黑目,停了片刻,秦锡挺起身子,他也半坐起,但他们的视线却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差不多的时候,楚君扬起手。   “秦锡哥!”   孙灵均直接从远处跑了过来,他到了秦锡的面前,捧起他的脸,心疼地说:“秦锡哥,你疼不疼?”   说完又转头瞪了楚君一眼,凶凶地嚷道:“你怎么回事?怎么真打呢?”   他还想说些什么,秦锡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到了一旁。   这段算是拍完了,王恨水趁机抽了根烟,但还是蹙眉问:“你倒是下得了手,真打了。”   楚君抚了抚自己火辣辣的手心,笑眯眯地看着远处郎情妾意的景象:“没有把握好力道,真是对不住我的搭档。”   王恨水瞥了他一眼,静静地抽完了那根烟,然后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集合,继续!” 第8章 寿辰上相遇   回到家,楚老爷子往常已经该休息了,但是今天这个时候还是坐在客厅里。   楚君将钥匙放到茶几上,然后端起水杯吞了一口,畅快地呼出一口气,靠在沙发上,奇怪地问道:“爷爷,你还不睡吗?”   楚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你最近怎么回事,之前是说不回来了,今天又说不吃饭了。”   将腿交叠着放在沙发扶手上,楚君挠挠头,赔着笑道:“爷爷,这不最近很忙嘛。”   “忙?忙到有时间跟男人亲亲我我?”楚老爷子哼了一声,“今天佣人拿给我看报纸,差点没被你气死。”   见势不妙,楚君忙坐端正,蹭到了老爷子的身边,帮他捏着肩膀:“哎呦,那都是朋友,随便开玩笑的,被狗仔拍到了,爷爷你还不知道,娱乐圈捕风捉影的事情多了,白的都能抹成黑的。”   “行的端做得正,哪来的捕风捉影?”   楚君哑口无言,认输地帮老爷子继续揉捏着肩膀。他其实知道,因为很多年前同秦锡的那件事,以至于楚老爷子不大愿意他跟别的男人走得很近。更何况,楚尧那家伙的出柜,也让老人草木皆兵。虽然不是多么迂腐的人,但到底是希望抱孙子啊。   被捏得舒服,楚老爷子的气也消了一大半。他哼唧了两声,侧着头对楚君说:“过几天就是我的八十寿辰了。”   楚君点头:“爷爷,我没忘。”   “知道你没忘,只是到时候好好表现,跟别的家族的人处处关系,你非要待在那娱乐圈,但将来家族的事情可不能不管的。”   知道自己没有经商的料,但现在楚君不想让楚老爷子不高兴,只应道:“嗯,我会做好的。”   楚老爷子眯着眼敲了下他,用拐杖敲了两下地,站起身:“我进屋了。”   “爷爷晚安。”   洗完澡回到卧室,楚君才有时间看一看自己那条新闻到底写的什么。   结果打开微博,发现自己直接上了热搜,热搜名取得很犀利:楚君和一男子亲密接触。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这条热搜还挂在第六条,看来是被围观了一整天。   他想了想,打开转评最多的那条微博。评论可谓是一片腥风血雨,有觉得他行为不端的,还有觉得他没做错什么,是狗仔太闲的。楚君知道自己的粉丝不算多,但没想到热评上糟糕的言论很少,粉丝们也尽力地帮他控评。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楚君转发了那条微博,并艾特了云涛。   @模特云涛 :对不住了兄弟,把你扯上了热搜【笑哭】。   他再没管这事,直接扔了手机,很快躺下睡了。   楚老爷子八十大寿,自然是要讲场面的,在楚氏的酒店包了两层的豪华场,但置办却很低调,来的都是交好的世家或者商界名流。   楚君的父亲楚京航和母亲于珊将客人全部迎进来后,搀着老爷子一桌桌地敬酒过去,楚君也在旁边陪着,一家子其乐融融。   正经的环节忙完,楚君才终于能够歇下来。舞会开始了,他将手撑在二层的扶栏上,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转了转手里的红酒,然后仰头喝完。   “阿尧,我好想吃那个。”   “哪个?”   “有红樱桃的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楚君回过头,果然看到一身正装的楚尧带着穿着普通休闲装的林毅站在一旁。楚尧伸手拿过放在玻璃桌上的一个碟子,旁边站着的林毅接过他递给自己的碟子,拿起叉子,小小地舀了一口放在嘴里。   “阿尧,这个好吃。”   楚尧张开嘴,吃下林毅喂给自己的奶油,然后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   楚君扬起眉,笑着走了过去。   他拍了拍楚尧的肩膀:“带小可爱过来转了?”   “嗯,我要来这边,总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家。”   楚君努了努嘴,这两个人真是舍不得离开彼此。在一起这么久,却总是搞得像初恋一样,闹得旁人都成了陪衬。   其实楚君倒还挺羡慕楚尧,外人都道他是楚家的私生子,看不起他,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反而可以活得更自在些,也更随性些。   楚尧被认识的人叫走谈事情,楚君坐在软座上看着林毅吃完那最后一口樱桃蛋糕,然后满意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肚子。   楚君十分喜欢逗弄他,凑过去,指了指林毅脖子上的东西:“喂,你这里有草莓。”   一开始,林毅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半天,直到发现楚君指的是他脖子上被烙下的吻痕,低低呀了一声,惊慌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红红的。   楚尧回来时便发现林毅缩在角落里,脸红成了煮熟的吓,旁边的楚君笑眯眯地坐在一旁。   “怎么了?”楚尧揽住林毅的腰,“不舒服吗?”   林毅摇摇头,楚尧关切地问了他几句,两个人才相携着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走来了两个楚君不那么想见到的人。   看到秦锡和孙灵均端着酒杯朝自己走来,楚君敛起了笑。他低下头,拨拉了下头发,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换成了一种无懈可击的公式化笑容。   秦锡穿着黑色的西装,领带打得齐整,他端着最温和的笑容,将酒杯递到楚君的面前:“阿君。”   楚君也笑笑,跟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秦锡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楚君想了想,也是,他年少时几乎是一饮便醉,不过这些年是练出来了。   孙灵均似乎还对于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但还是礼貌地跟楚君碰了杯,然后离开了。   不过楚君这样看去,秦锡左脸似乎还有之前那一巴掌的印记,他倒坦然,就直接来参加寿宴了。其实那天他还真没想到这印子能留下来,只以为会疼一阵,看来他自己的手劲不是一般大。   楚君舔了舔嘴唇,歪着头,开了口。   “啧,你这伤,那天确实有点对不住了,需要我送点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又写到了林毅小可爱,好喜欢呜呜呜 第9章 突然的事故   大堂里人声鼎沸,秦锡倏然向前走了一步,稍微有点醉意的楚君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伸出手勾了下嘴角。   “你搞什么?”楚君眼神一瞪,向后退了一步。   秦锡勾了勾食指,将上面红色的酒示意给楚君看:“帮你擦一下。”   后者转过头,没有再理会他,而是重新撑在扶杆上,有些无聊地看着下面热闹的景象。   身后不知道什么叫做被讨厌的人也跟了过来,沉默着趴在他身边,楚君只当作身边都是空气。   突然,下面传来一阵惊呼声,楚君看过去,身子一震,忙转身,从楼梯上飞快地跑了下去。   楚老爷子晕倒在地上,楚君拼命地拨开人群,但却不敢碰老人,只急切地叫道:“爷爷,你怎么了?”   勉强睁开眼,嘴巴动了动,但楚老爷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直接晕了过去。   一只手放在楚君的肩膀上,安抚性地拍了拍,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阿君,把爷爷扶到我车上,我们一起去医院。”   楚君现在什么也不管了,他没有迟疑,直接将老人抱起,秦锡扶着他的肩膀快速地进了电梯,很快下到了酒店外。   车灯闪烁两下,车门打开,秦锡帮着楚君将楚老爷子放了进去。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将车速尽量开快,偶尔透过车子里的后视镜看一眼坐在车子后座上的青年。   到了医院,秦锡接过老人,让楚君锁好车跟上自己。   送到救护室后,楚君还趴在救护室的门窗上,心里很是焦急。   走廊里很静,秦锡走到他身后,轻轻揽住了他的肩膀,轻声说:“不要担心。”   楚君回头怒瞪了他一眼,心中焦躁,眼前又站着让自己恨到极点的人,他将火全都发到对方身上。   “你现在装什么好心,几年前还不是把我骗得团团转。要不是被我爷爷发现,你指不定现在就是楚家的股东了。”   任楚君怎么说,秦锡脸色如常,只拉住他的手臂,有些无奈地道:“阿君,现在小声点,这里是医院。”   楚君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得又失控了,他的胸膛起伏了几下,然后甩开秦锡的手,坐在旁边的座椅上。   秦锡坐到他身旁,他便往远处移动一点,秦锡偏偏又往他那里靠近一点。最后被缠得没办法,他愤愤地站起身,干脆在走廊里踱起步子来。   过了一阵,楚家的人和楚老爷子的故交才慢慢赶来。   楚京航拍着于珊的肩膀安慰着,而楚君在人群中看到了同样赶来的云涛。他今天也来参加楚老爷子的寿宴,但是两个人离得远,没有能够说上几句话。   云涛安慰道:“别太担心,楚老爷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嗯。”楚君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为了转移注意力,四周看了看,居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林约。   后者站在那里,也正定定地看着这边。   按理来说,林约虽然也是楚老爷子故交的孙子,但因为做设计那一行,对钱财权势都没有什么野心,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几乎不曾参加这种聚会,没想到这次居然来了。   “他怎么来了?”楚君小声问道,示意云涛回头看。   但是云涛却没有转头,只微微抿起唇:“不清楚。”   知道他心里怕是想见那个人,又躲着怕见到,楚君没有多说什么,又将视线投在了救护室的门上。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救护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走出来,卸下口罩,看到外面站着这么多人,不由皱起眉头:“哪位是病人家属?”   楚君忙上前几步:“我是,我爷爷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但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上的器官就跟机器上的零件一样,永久了自己会出问题。病人的心脏不是很好,血管硬化也比较严重,最近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比较好,关于病人的身体报告事后会交给你们家属过目,注意事项也会说清楚。”   “好的,”楚君心上的大石头落了下去,“谢谢医生。”   将病床送到接到专门的病房时,楚老爷子渐渐醒了过来。   但他一向以身体硬朗为傲,这次在众人面前倒下,心里觉得有点丢面。   楚君哪里不了解他,笑着扶他起来,喂他喝了半杯水,然后严肃地道:“爷爷,你以后得注意饮食了。”   楚老爷子哼唧了两声,算是说他知道了。   这时候老人也该睡了,楚君拍着他身上的被子,见楚老爷子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这一夜折腾得够呛,但是楚君不敢掉以轻心,他在外面靠着想要眯一会儿,但因为这段时间拍戏起得总是很早,身心都有掉疲累,很快便睡着了。   云涛见了,去问护士要了个薄被,走到楚君身边,抬起手正要盖上去,手腕却被人挡住了。   他侧过头一看,是秦锡。   “你——”   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秦锡俯下身子,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楚君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察觉。   “我送他去休息。”秦锡背对着云涛,丢下了一句话,然后抱着人离开了。   空病房里,秦锡用脚关上门,将楚君抱到床上放好。   一接触到那柔软的棉被,楚君立刻嘤咛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将自己迈入枕头里。   秦锡无奈地笑了笑,知道楚君有趴着睡的习惯。   他脱下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衫,并将袖子一点点卷起,露出修长的手臂。   打了盆水,秦锡帮楚君脱下袜子。   他的脚从小便长得很好看,细长白皙,且很少有异味。知道楚君不洗脚睡不舒服,他将对方的两只脚放在温热的水里,简单地清洗了一下,担心将人惊醒。   然后便拿过干净的毛巾轻轻擦干净,夹缝里亦是。   然后,低下头在左脚上的疤痕处亲了一下。   临走时,他轻轻摸了摸陷在病床上的人的脸庞,轻轻地道了声晚安,才关灯走了出去。 第10章 次日醒来后   第二天,楚君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病房,他揉了揉眼睛,匆匆漱了口,洗了把脸,然后走了出去。   到了楚老爷子门口,往里一看,嘿,老爷子正拿着平板看戏曲呢。   他冷着脸走了进去,到了病床边:“爷爷,你怎么不多睡会儿,现在才几点你就起来了?昨天晕倒的可不是我。”   楚老爷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不满地哼着声道:“哎呀,我就看一会儿,再说了,现在都八点了,我睡不着了。”   楚君俯身夺走了他的平板:“不行,年纪大了,就不能玩这些电子产品了,多休息,过段时间再给你找找乐子。”   一想到找乐子这件事,楚老爷子就头疼。曾经他被楚君要挟着去跳什么广场舞,但那种扭扭捏捏的动作他可做不来,只能黑着脸站在一边,任楚君拉扯了好久也不愿意加入老年迪斯科队伍中。   后来有一次,楚君又给他找了个什么老年人社团,结果里面聊的话题全是什么儿女相亲啊,出国旅游啊,反正楚老爷子是半点都不感兴趣。   哦,他对儿女相亲这个倒还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兴趣,但是他看过那些人拿来的资料,还是默默地想了想,这种还是不给楚君推荐了,免得后者又抱怨他的审美。   楚君在病房里待了一阵,楚老爷子想起了什么,才抬起头问道:“你现在和秦家那小子还有联系吗?”   楚君愣了下,然后低下头帮他切着橙子,含糊地应道:“就一起拍个戏而已。”   楚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你可长点心,别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那小子,不适合你。爷爷不是介意你的性向,啊,不对,我还是有点介意的,毕竟我还是很想抱孙子的,但是秦家那小子是真不适合你,那孩子心里的东西不少,你这种单纯的性格肯定要被骗走的。你要是像楚尧那样,找了个小傻子,爷爷也不是特别介意,毕竟比你还傻,你就不会被骗了。”   楚老爷子停了停,又很快接道:“啧,楚尧看上的那孩子还别说,除了傻,长得还挺可爱的,听说特别会算数学题,过几天你跟楚尧说一声,看能不能帮公司做点事,好歹也是咱们楚家的人了。你啊,就——”   “爷爷,”楚君冷着一张脸,“你别说话,快吃点橙子。”   接过楚君递过去的小块橙子,楚老爷子咬了一口。   “唔,这橙子真甜。”   “爷爷你多吃点。”可别再唠叨了。   等到楚老爷子吃完,楚君帮他擦了擦嘴,然后看着人睡下,才从病房中出去。   正面便碰到了拿着鲜花的云涛。   楚君叫住他:“我爷爷刚刚睡下了,花先给我吧,等会儿我再送进去。”   “嗯,”云涛将花递给他,“老爷子没事就好。”   “身子骨没啥大问题,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楚君深深吸了口气,“昨天真是吓死我了。”   云涛安慰道:“没事,别太担心,这不是挺好的。”   “嗯。”   楚君很快抬起头,疑惑地说:“话说,我为什么会睡在其他病房里?昨天没发生什么吧?”   云涛顿了顿,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昨天你在这里坐着睡着了,秦锡抱着你去休息的。”   想到自己早上起来是没有穿鞋和袜子的,脚也像是洗过了,所以他才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怕都是秦锡那家伙干的。   他咕哝了一声:“真是多管闲事。”   但是他不知道想到了,鞋里的脚不自在地动了动脚趾。   和云涛又聊了一阵,楚君没有停留,开着车去了摄影棚。早上跟王恨水请了假,但像那样的工作狂可是会非常计较。为了防止以后被压榨,楚老爷子这里目前也还好,他也直接赶过去拍戏。   上次,戏中的钟十挨了齐渊一巴掌,两个人在黑夜里对视着,镜头延展,特意将这一集的拍摄结束在这里。   接下来一集的开头,钟十从床榻上跃下,俯身行礼:“奴才失礼,亵渎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齐渊僵着脸,许久,声音清冷,不带半分感情:“没有下次。”   钟十将头俯得更低:“谢殿下开恩。”   两个人将这一段演得还不错,王恨水没有喊卡,剧情继续向前走。   洪水治理到了末尾,扬州知县感念齐渊劳苦,特意请齐渊一道去扬州附近的清泉勃发处巡玩。   因为中途耽误了时辰,到了清泉附近时已经是黄昏之时。   知县有些中了暑气,便派人送齐渊前往寒阳泉。   沐浴时,钟十一个人在暮色苍茫中守在外面,不让旁人近身。   齐渊入水前,于四周的青树上展开起数匹丝绸,阻挡着夜间的寒风。、   但是没有人知道的是,钟十的眼力与常人不同,他可以透过格挡物,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王恨水搔了搔自己的长发,让人带着楚君下去换了服装来。但那薄纱质感的浴衣太过暴露,工作人员给楚君提供了一个外套。   王恨水提前确定了楚君能够接受这种尺度,所以后者也并不感到拘谨,披着薄纱,赤着两条修长的腿,身上披了件遮到臀部的大衣便坦然地走了出来,示意王恨水他准备好了。   一行人坐上车,动身去了附近的清泉旁拍外景。   下午五点出发,抵达时天色将将变暗。   楚君拍摄前回头看了一眼,冲着秦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转身下到了水里。   王恨水没想到的是,这场高难度的,需要无限诱惑力戏,楚君第一遍的演绎就让他有些惊讶。   他坐在清洌的泉水中,露出白皙的后背,水波荡漾间,那在男性身上难得一见的蝴蝶骨虽然主人的动作收缩或伸展,黑发撩动间,更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勾魂摄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有点太短小了,但真的没力气了,明天再加长这一章   耽美不能双开,因为每次只能申请一篇的榜单QAQ,所以只好放弃这篇文了   所以就慢慢更吧,完结就好   ——已加粗O(∩_∩)O 第11章 第四集 开拍   怔愣了片刻,王恨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锡,对方是一身黑色装束,他眯着眼想了想,黑白搭配,色感上应该还是不错的。   不过还得加一些效果。他想了想,让人将场务叫来几个。   为了更加撩动人心,雾气这种东西是少不了的。若隐若现的美,才更加让人想要一探究竟,带有情.色意味的场景这样拍亦是减少了一些肉.欲的呈现,而多了几分唯美感。   场务从车里取来了舞台干冰机,这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剧组常备物。   王恨水指了指楚君那里,对秦锡说道:“你等我们准备好,然后楚君演到睡着时,你再进去,那时候会停止放干冰,你觉得差不多了便向里走,等会儿注意表现啊。”   “好。”   泉水旁很快掀起了翻滚着的烟雾,调整了好几次,王恨水才喊了声“可以”,将烟雾的效果调整到了最佳。   这一段主要是对钟十之于心上人齐渊内心欲望的呈现,既需要秦锡本人情感上的张弛有度,也需要楚君对露与不露,怎么露这方面的领悟力,缺一不可。   “第四集 ,开拍!”   水汽氤氲间,薄纱从楚君的身上缓缓脱落。   挺翘的臀部,白皙的肤质,还有背后凸起的蝴蝶骨,两条修长的腿,无一不充满着诱惑力。   从后方的拍摄角度,楚君全.裸,轻缓地迈入水中。   放在秦锡身边的摄影机上移,从秦锡捏紧的拳头,再到他喉结滚动的脖颈处。王恨水松了一口气,暗叹这两人还算入戏。   齐渊入了水,只露出上半身,摄像机跟拍到前方,将他清瘦的锁骨,以及在水下若隐若现的两点诚实地记录下来。   他撩动着水,摄像机给了一个特写。晶莹的水珠从那细腻的颈肉上往下缓缓滑动,最终滑过胸膛,落入水中,带着缠绵的意味。   而站在幕帘外的钟十仍然紧紧握着剑,从他的角度看上去,那人高扬着脖子,红唇因此微微张开,吐气如兰。   他的呼吸开始加重,没有握剑的手下意识地要伸到一个地方,却又很快止住了。   摄像机继续下移,镜头在那鼓起的部分停留了片刻。   而在一旁关注着的王恨水注意到这一幕也不由惊得瞪圆了眼睛,他真没想到秦锡居然如此入戏,忍不住想拍手称绝,但还是默默憋着鼓掌的冲动,继续看两个人无声的对戏。   齐渊沐浴了一阵,靠在泉壁上呼出一口气,这口气在之后被工作人员处理之后,也成就了楚君的经典一叹。   他在水中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此时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但是拍摄仍然在进行。   树木间的风吹叶动被截取下来,终于,钟十即将打破平静。   夜里风大,他担心齐渊刚刚痊愈的身体又再次染上风寒,便低声唤道:“殿下?”   没有人应声。   他又叫了两遍,还是没有人。   钟十心跳如雷,他站在幕帘外,手放在上面,再次确认道:“殿下,沐浴时间差不多,臣该为殿下送净衣了。”   最终也还是没有人应,钟十沉吟片刻,便撩开帐帘,走入了其中。   他闭着眼,双手呈着叠放工整的中衣,缓步向前。   齐渊便是在这时候惊醒的。   他回过头,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由微微动怒:“谁准许你进来的?”   钟十答道:“回殿下,臣已闭目,还请殿下速速更衣,免得寒气入身。   楚君穿好衣服后,王恨水才喊了声卡,他满意地拍了拍手:“棒!特别棒!你们两个这次对戏没有任何问题。”   楚君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尺度虽然他不在意,但是要在大众面前坦胸露乳,羞耻度也还是有一些。而且已经到了晚上,温度也不高,干冰升华也确实降下了不少温度,要是王恨水再不喊停,他可维持不住那高岭之花的姿态了,直接要冻僵在水里。   忽然间,他感到肩膀上一沉,转头一看,是秦锡帮他披上了外套。   他抬头,看到对方沉沉的眼神。   正要将衣服还给对方,便听人道:“不要使性子,真的感冒了,又不愿意吃药了。”   听到这话,楚君脑子嗡嗡响了片刻,这让他不自主地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不爱喝药,秦锡总是会帮他放不少白糖,最后弄得楚君既喝不来药,也见不得白糖了。   最后秦锡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种药用喷雾,可以使人的味觉迅速失灵,那时候起他才慢慢不怕喝药了。再后来,秦锡却说那东西不好,还是少用,结果每一次都亲身喂他喝药,两个人磨磨唧唧半天,药才能喝下去,但往往楚君的嘴都被亲肿了,耳朵也因为被叫了太多声“阿君”,也变成红红的了。   等到楚君回神的时候,秦锡却已经帮他将胸前的带子系好了。   对方很快走开,楚君才发现他自己又被骗得懵了一阵,忘记了拒绝那个人,索性披着那件大衣坐在凳子上生闷气。   眼前很快出现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姜汤。   “工作人员帮你准备的。”怕他不喝,秦锡解释道。   楚君这次没有说什么,很快接了过去。他低头喝了几口,身上也舒服了不少,胃里暖暖的。   喝到最后,他咬住杯沿上的那片姜,咀嚼片刻后咽了下去。   再转过头,便发现秦锡定定地盯着自己。   他白了一眼:“你这人很烦好不好,老盯着我做什么?”   结果对方的回话却有点路唇不对马嘴:“你原来绝对不吃生姜的。”   楚君白了他第二眼:“那又怎么样,人是会变的,原来喜欢的,长大了就不一定喜欢,原来讨厌的,指不定过几年还觉得有意思呢。”潜台词时,关你什么事?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身,正打算将身上的外套利落地脱下还给那人。   手刚放到胸口的系带上,便听到秦锡说。   “阿君,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第12章 魔幻的相遇   听了对方的话,楚君愣了愣,然后转过头,看了秦锡一秒。   “你脑子秀逗了吧?”楚君皱着眉问道。   他黑着脸,抬脚就要走,手腕被秦锡从身后拉住。   “阿君,你听我说。”   说什么?他们之间哪里还有坐下来谈谈前缘的必要,楚君嗤之以鼻,没有再给秦锡机会,挣脱了对方的手跑去了换衣间。   秦锡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抚了抚额,是有些头疼的样子,但很快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这一场戏结束之后,《寒夜》很快迎来了另一个重要角色的登场。   武南国的太子——周崇,由前两年渐渐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当红小生于向阳扮演。   之前由于档期的问题,王恨水特许他不必每天来剧组观摩他人的表演,但还是提醒他有时间来看看。楚君之前同于向阳合作过一次,但也只是点头之交。   这天的下午三点,于向阳穿着黑色皮衣,戴着口罩来到了片场。王恨水招呼着他到楚君和秦锡的身边。   于向阳边点头边卸下口罩,朝着他们走去。   接下来的一场戏,楚君、秦锡以及于向阳饰演的角色都要露面。   齐渊被他的父皇,周国的君主用一圣旨送去了武南国,虽然没有明说,但人人皆知并不受宠的太子即将被送去做人质,私下都是议论纷纷。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齐渊在自己的书房中坐了一下午。无论他怎么想,都不可能改变父皇的想法。十日之后,周王亲自在南郊为自己的孩子送行。   一路舟车劳顿,齐渊身体本就羸弱,行路中吃了不少苦头,半个月后方才艰难地抵达了武南。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有深渊一般的未来在等待着他。   昨夜楚君已经预习过剧本了,知道这场戏自己得吃点苦头。   在武南王接待齐渊的宴会上,他需要被舞姬调戏,要被迫在脸上用墨做图,还要被热汤泼身。   “放心吧,哪里会用真开水,只不过在里面放上能出蒸气的东西而已。现在不比冬天,如果是冬天,可就好办多了,随便哈气都能显出来。”   这一点楚君倒是没有担心,一般除了拍打戏会出意外,正常情况下演员不需要太担心拍戏的操作问题。   换好服装,楚君深吸一口气,看了秦锡一眼,两个人无声地站在大殿的台阶下,等王恨水喊了开始后,楚君合袖一步步迈了上去。   武南王得了周国太子做人质,原本就是打算羞辱齐渊一番,甚至扮猪吃老虎,装作病重依旧要勉强来为齐渊接风洗尘的样子,虚情假意的宽慰和关怀之后便让齐渊入座。   宴饮开始,楚君面前端上来一盘五花肉。按照剧本,这五花肉是放坏了的,吃到嘴里是一股怪味。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   他尝到了芥末和花椒的味道,如果不是在拍戏,楚君绝对要当场吐出来。   心里吐槽着王恨水,也恰好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表情调整得恰到好处。   齐渊面无异色地吃着,武南王身边站着的大太监很快冲从殿外翩翩入内的舞姬使了个眼色,其中容貌最佳的一位从人群中走出,随着乐官的鼓点声一路旋到了齐渊的身旁。   她手上还端着一碗热汤,倾身而献时不知是故意亦或者无意,那热汤顿时倾洒在了齐渊的衣袍上。   “啊!”   楚君低促地叫了一声,王恨水意识到不对劲很快叫了暂停。那饰演舞姬的演员十分不知所措,仿佛不清楚自己手里端着的水温度会那么高。   拍摄暂时停止,临时医生检查过后为楚君简单处理了一下。   将双手放入冰水中,楚君觉得舒服多了。因为只是一瞬间的接触,烫伤不算太严重,只是皮肤被烫红了,在空气中感觉到剧烈的灼烧感,放在水里舒服多了。   那位临时请来的舞蹈演员被替换掉了,但是楚君知道,刚刚那件事应该不是意外。他进入娱乐圈这三年来并未与他人有大的恩怨,连普通的小摩擦都很少,有谁会做这件事呢?   “没事吧?”   楚君回过头,看到于向阳微笑着站在自己的面前。   于向阳将手里的膏药递到楚君的面前,说:“我前几天刚好也被烫伤了,这个药膏的作用挺不错,还有半盒,你用吧。”   将那盒膏药接过,楚君说:“谢谢。”   他们二人之前合作的时候关系不温不火,但客套还是需要的。因为楚君的突发状况需要临时换演员,这一天的拍摄暂时中止。两个人聊了一阵,于向阳向楚君提议一起去市中心自己开的一家烤鱼店尝尝鲜。楚君想了想,点头说好。   他们走后,来探班的孙灵均有些闷闷地看着身边的秦锡,想了想说:“秦锡哥,不如我们也去吃那什么烤鱼吧。”   秦锡手里还拿着一盒烫伤药,只是都没来得及送出。   秦锡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然后嗯了一声。   于向阳开在市中心的烤鱼店刚刚开张不久,他本人也很低调,没有向外公开,因此人不算特别多。   两个人在独间里坐下,就合作的新戏聊了聊,于向阳虽然只有二十岁,可是说话举止都非常成熟,也很会挑话题,即便两个人关系平平也没让气氛冷掉。   等到服务员将鱼翻过身,楚君拿筷子加了一小块,尝了一口。   咽下肚后楚君点点头说:“味道不错。”   于向阳笑着说:“那就好。”   吃到一半的时候,楚君起身去洗手间。他一路上戴着口罩,索性人不多,也没人认出他来。   等到他解决完生理需求,需要从卫生间出去的时候,就听见旁边的隔间中有人敲了敲格挡门:“你好,可以借我一点纸吗?”   这声音很是熟悉,楚君觉得哪里不大对。   楚君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纸顺着下面递了过去。   “谢谢。”   洗完手吹干,楚君打算离开时,看到从刚刚那个隔间中走出来的人时不由愣住了。   刚刚跟他借纸的人就是秦锡?!   真魔幻…… 第13章 他十分诚实【修bug】   “我还说楚君你怎么这么久没来,原来是遇到了锡哥。”   楚君回过头,于向阳靠在洗手间的门框处含笑看着他们,他的身后很快跟了同样跟过来的孙灵均。   四人各自打量了对方,心中想法各异,最终是于向阳先说了话。   “锡哥吃了吗?”   秦锡说:“刚刚来。”   “那就一起吃吧,我请客。”于向阳热情地笑道。   四个人彼此不算熟,于向阳同孙灵均更是不认识,吃饭中随便聊了些无伤大雅的话题。   等到饭毕,于向阳邀请楚君坐他的车回去,楚君看了眼站在秦锡身边的孙灵均,点头钻进了车里。   华灯初上,街道旁的霓虹灯将夜色点缀得愈发动人。   于向阳从车内的镜子里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的楚君,问:“你和锡哥熟吗?感觉他对你好像很关心的样子。”   “嗯?”楚君从趴在窗口发呆的姿势转为坐直,他转了转手上的钥匙圈,随意地答道,“毕竟在一起拍戏嘛。”   于向阳微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楚君陪着楚老爷子喝了一会儿茶,然后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发现楚老爷子还坐在沙发上,他问:“爷爷,你怎么没睡?”往常老爷子九点以前是一定要上床的。   “哼,谁让我有你这么不省心的孙子,有了相好也不跟爷爷说。”   楚君感到莫名,他皱着眉说:“我哪有相好?爷爷你又听了什么假消息了?”   “你自己看,都上这个叫什么……哦,微博热搜了。”   楚君凑过去一看,发现自己真的在热搜榜上,而且是和于向阳的名字一起被放在了第一名。   他挠了挠头,在楚老爷子探寻的目光中笑了笑,解释道:“爷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明星嘛,随便一件事都容易被曝光出来。我不过是跟人家一起吃了顿饭,也没做什么。”   “你一般不跟娱乐圈的人走得太近。”   楚君无奈地说:“爷爷你忘了云涛了?我常常跟他出去玩的。”   楚老爷子撇撇嘴道:“小涛儿健壮得很,看起来也很正。人家不可能喜欢你,不过那孩子是真不错的。”   楚君抿了抿唇,将话咽了下去。如果他告诉爷爷云涛是弯的,还是个痴心的零号,怕得把楚老爷子吓出心脏病来。   “我跟你说,一定要看好对方怎么样,如果像以前那样我可是不会答应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楚君回到房间里才松了一口气,他启了一罐冰可乐,靠在床上看了看微博,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上热搜。   即便他们进出于向阳的烤鱼店都戴着口罩,但是两个人毕竟是明星,曝光率太大,也很容易被吃瓜群众们认出来,他们两个进去和出来都被拍了几张照片发到了网上。   但是仅仅因为这个还不至于成为热搜,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是娱乐圈的一对CP,楚君看了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楚君原来同于向阳合作过一次,那一次两人共同拍摄电影《黄金年代》。那个电影讲述的是一群少年少女的成长历程,他和于向阳在里面饰演的是一对好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妞一起泡。电影拍完后,就有一堆观众成为了他们的CP粉,称为“初遇”。这次两个人被偷拍同框,自然引起了CP粉丝们的狂热反应,因此顺理成章地被送上了热搜。   他随便翻着看了看,突然想到秦锡没有被拍到,兴许是拍照者没有认出他来。   想到在烤鱼店的事情,他突然弯唇一笑,眼睛里光彩轻溢,打开的主页发了个条微博——   今天在厕所里遇到了@秦锡 ,请回答:他是怎么跟我搭讪的?【滑稽】【滑稽】   打完字按了发送,楚君已经笑倒在了床上,想象不出对方那张面瘫的脸会有什么表情。   但还没等他将手机放下,一个振动显示有新消息。他打开一看,发现秦锡的评论被网友们捞到了最上面。   秦锡回复他:“借纸。”   楚君看完直接把手机扔掉:“我去!”没想到他还真敢说,够诚实……   等到他再拿起手机,点开搜索栏时,发现自己和秦锡又一起上了热搜,热搜第一和第二明晃晃地写着他的名字,楚君自己都觉得意外。   想了想,他在秦锡的回复下面发了个抠鼻的表情,然后便关掉了微博。   仰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翻身关掉台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楚君是被傅宇的电话叫醒的。   他捂着惺忪的双眼,鼻音饱满地接通了电话:“喂?”   “今天我去片场跟你谈一谈。”   嗯?楚君眯着眼将手机屏放到面前,确定是傅宇的名字后,不由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快到剧场来。”傅宇没好气地说道。   楚君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木着一张脸开始穿衣。   进到摄影棚里,楚君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是傅宇。   “跟我来一下。”   同上次一样,楚君被傅宇叫到了试衣间里。   “什么事?”   傅宇沉了沉气,最终还是用手戳了戳楚君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说:“楚君我问你,你是不是傻?”   “我做什么了?”最近怎么总是有人对他说类似的话,楚君迷茫地问道。   “昨天你为什么要发那条微博?”   楚君反应过来是指昨晚上艾特了秦锡的那个,他颇有几分无所谓地摸了摸脑袋,笑着说:“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有什么问题吗?跟同剧组的演员要常互动不是你跟我说的嘛。”   傅宇气极,道:“可是昨天你应该跟于向阳互动才是,你跟秦锡互动已经让很多CP粉不满了。”   楚君一脸疑惑:“他们在不满什么?”   傅宇是一脸生无可恋:“算了,你今天发一个跟于向阳的互动,内容是关于跟他再次合作好了。”   “……我不发。”   “我的小祖宗喂,你好不容易有了大火的兆头,好好利用吧。”   楚君耸了耸肩:“随意些好了。其实那个CP的事情我也知道,不过我同谁关系好,和谁互动多,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一部分网友不喜欢,我也没必要特意迎合他们,真的很没有意思。再说了,我跟秦锡在拍《寒夜》,其实我们是新出炉的CP才是。”   傅宇最终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就在他们准备商量楚君下一个接什么戏时,傅宇的手机突然接到了一个消息。   他的面色很快凝重了起来,然后抬起头对楚君说:“秦锡那边出事了。” 第14章 曝光的剧照【修bug】   楚君愣了一下,说:“出了什么事?”   傅宇皱着眉叹息道:“就昨天那个舞蹈演员,哎,也不知道怎么请的人,现在对方在网上说秦锡对他性骚扰。”   “不可能,”楚君紧跟着说道,见傅宇看向自己,他掩饰地用手遮了遮嘴,补充道,“咳,我昨天不是发了一条微博嘛,我们跟他一起吃的饭,他哪里有时间对别人性骚扰。”   傅宇站起身,说:“不好说,现在舆论风向对艺人来说十分重要,你这几天安分一点,可别出什么岔子。”   “知道了。”   因为这件事,拍摄暂时延缓。王恨水在摄像机旁边抽着烟,忽然抬起头问楚君:“昨天晚上你是跟秦锡一起的?”   “嗯,算了,我们还是先一起吃了个饭。”   王恨水点了点头,众人一起去附近的饭店里,在包间里享用这短时间内的最后聚餐。秦锡这次的事情不可谓不严重,团队现在恐怕只能全力以赴做公关,名声对于艺人的重要性自不必说,谁都不会指责秦锡在这时候的缺席。   不知是不是有些失落,王恨水点了两瓶啤酒,众人也没劝他。   可谁知王恨水的酒量很浅,只喝了两瓶啤酒便已经醉意浓浓了。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楚君离王恨水最近,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王导,我们该走了。”   王恨水还是将头枕在手臂上,没有动静,不知是不是醉得昏睡了过去。   于向阳先开了口,说:“大家先回去吧,我和楚君负责将王导送回去好了。”   其他人都离开后,楚君将王恨水扶起来,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对方叫了一声,仔细一听才发现是个名字。   好像是叫小寒。   旁边帮忙拿东西的于向阳想了想,说:“要不我们翻一下王导的手机,看有没有这个人,让他来接王导好了。”   楚君想了想,有些犹豫:“这样不大好吧。”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现在将王导带到哪里都不合适。”于向阳说完,伸手拿过王恨水放在餐桌上的手机。   他们最终确实找到了一个备注为“小寒”的人。   接通电话后,那边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音色听上去很清澈。   楚君向他说了具体情况后,对方停顿了一阵,紧接着便说他立刻来接人,问了地址后两边挂了电话。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包间外传来了敲门声。于向阳走过去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一说话便听得出就是方才电话里的那个男生。   他笑得很腼腆,只是很快地走到了王恨水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然后抬起头说:“爸爸胃不好,不能喝酒的。”   楚君和于向阳互相看了一眼,对于现在的场景都有些意外。据他们所知,王恨水应该是没有结婚的,可这个男生却称他为爸爸。   楚君咳了一声,说:“我也不知道,他自己点的酒,也只有两瓶,我们不知道他酒量不好。”   那个男生伸出手将王恨水扶了起来,与其说扶,更像是抱,王恨水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楚君很快过去帮忙扶了扶。   将两个人送上车后,楚君站在夜色里看着他们离开,手机突然响了。   楚君拿出来一看,是谭于涛的电话,他接了起来。   “喂?”   “是我,我谭于涛,我看到你了。”   楚君向四周一看,一辆路虎驶了过来,朝着他打开了车灯,楚君立刻用手挡了挡那强光。   谭于涛将车潇洒地停在了楚君的面前,然后将车窗摇了下来,骚包地推了推自己的墨镜,冲着楚君晃了晃手:“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还奇怪你怎么在这儿呢。”楚君翻了个白眼。   谭于涛挑了挑眉:“阿君,去不去会所?”   “不去了吧,天都晚了。”   “哎,去嘛,这段时间都没联系,去玩玩。”   楚君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自己旁边还站着于向阳,转过头说道:“那个,这位是我朋友。现在没事了,天也晚了,早点回去吧。”   于向阳嗯了一声,然后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车钥匙:“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于向阳刚走,楚君就被谭于涛拉上了车。   他努了努嘴提醒楚君系好安全带,然后凑过去低声说:“你这位同行真的是男女通杀。”   楚君瞄了他一眼,说:“你看上了?”   “没有,”谭于涛立刻表明立场,“我可是直的,这么多年兄弟,阿君你可不能冤枉我。”   “别贫了,不是说带我去会所吗?”   “得嘞。”   谭于涛启动了车子,调转车头驶离。   到了目的地,谭于涛停好车子,带着楚君进了会所。跟之前一样,这次聚在一起玩的也都是商界那一圈人。   楚君一走进去,便有几个人带的女伴发出了惊喜的尖叫声。入座之后,楚君依然能感受到一些探寻的目光。这些目光中有些是因为对他明星身份的好奇,而另一方面楚君也猜得到。   玩了几把纸牌,楚君觉得有一些无聊,便拉着谭于涛顶替自己,然后到远处灯光暗处倒了杯红酒。   抿了两口,有人坐在了他身边。楚君抬起头,发现竟是正处在舆论风波中的秦锡。他没想到对方会来,很多年前秦锡就不怎么会融入这个圈子。   楚君穿着纯黑色的针织毛衣,长裤底端露出了一小截白皙的小腿,整个人在暗沉的光线下是不自知的俊朗。   秦锡在昏暗中认真看了他几眼,声音低沉柔和:“不玩纸牌了吗?”   楚君又喝了一口红酒,却答非所问地说:“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将背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楚君呼了一口气,随意地拨了拨额发,说:“能有什么事?性骚扰。”   秦锡哦了一声,然后倾身将两个手肘放在膝上,双手交叠,侧头反问:“你相信吗?”   楚君嗤笑了一声:“同我没关系吧,我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众相不相信。”   “对我来说,很重要。”   楚君翘着二郎腿,右手拇指摩挲着手机屏,两个人都沉默了一阵。   直到在手机屏幕上划出了第N个圆圈,楚君突然转过头,说:“要不要我帮你?”   秦锡似乎愣了一下,双眸中的亮光轻闪,他说:“阿君——”   “不过是有条件的,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只是现在不能告诉你,可要想好哦。”   楚君笑得像一只狐狸一样,看得秦锡眼眸愈深,他几乎没有犹豫地说“好”。   “你们两个在这里谈什么呢?”房间里的灯光明亮了些,谭于涛走过来,手撑在楚君背后的沙发上侧着头问。   楚君也在这时站了起来:“没谈什么,去玩吧。”   原本以为对方不会跟来,可是在香槟味与各种香水味混合的包厢中,楚君却仍然闻得到秦锡身上那股名为“沉默”的气味。   那还是他十七岁的时候,送给十七岁的秦锡的生日礼物。   他亲手调制的喷雾,命名为“沉默”,那气味的气质如同秦锡本人一样,沉静又冷冽。为了让秦锡能够一直用,楚君还曾慷慨地将配方给了对方,笑眯眯地说:“以后你想我的时候就自己做这个吧,把它的气息放到你的身上,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这一句暧昧的话引来的是一个激烈的法式舌吻,楚君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冷的一个人,他的唇舌会那么火热,让他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一般。   “还不出吗?”   楚君从回忆中神游结束,发现已经该他出牌了。   “三个六。”   接下来的时间,他倒是想着秦锡早点离开,可那熟悉的气息却直到午夜才消失。   结束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楚君坐谭于涛的车来会所的路上就已经告诉过家里的阿姨,让她跟老爷子说一声,他今晚上不回去了。   会所里给这些公子哥们都安排了舒适的房间,楚君一爬上.床就不想动了。   但有一件事还是得做。   他蹭了一会儿枕头,翻了个身,将手机打开,看了看秦锡那件事的现状。   昨夜那位被辞退的舞蹈演员连夜发了条长微博,控诉娱乐圈新星秦锡对她性骚扰,并且配了一些图。   楚君将其中一张放大,那是秦锡的一张较为明显的下.体图。看到这张图的时候,楚君愣了愣,意识到是那一场戏,他饰演的齐渊沐浴时钟十起了反应的那里。可是这张图放到这里显然是为了使众人误会,也成功地让网友们集体激动起来,对于秦锡的各种辱骂不堪入耳。   看完很多条微博,楚君觉得心头微闷。   他皱着眉想了想,然后从剧组群里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自己拍摄那场戏时的剧照,图中楚君浑身□□地穿着薄纱,胸前的两点都看得见,下面某一处更是靠阴影才看不清,整张图充满了浓郁的情.色味道。   楚君将这张图发了出去,只配了四个字:拍戏而已。   微博一发出,他就已经困得不行了。想到要某人做的事,楚君忍不住笑了,他顺带着打了个哈欠,将手机一扔就没再管事,翻身睡了。 第15章 寒夜遭叫停   楚君发微博的事情在热搜上直接被冠上了“爆”字,“楚君疑似声援秦锡”一整晚不是在热搜首位就是屈居第二,当然这些都是楚君第二天才知道的。   而因为他突然的发声,舆论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很快便有人猜测,那位舞蹈演员是故意将秦锡的剧照和其他疑似性侵的照片发了上去混淆视听,但也有人很不屑,认为楚君同秦锡狼狈为奸。   傅宇给楚君打电话的时候差点将他怼得半死。   “我说小祖宗,你是不是脑子抽了?不是提醒过你不要插手这件事了吗?”   楚君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抖着腿吃水果,他拿着叉子往嘴里塞了一块清甜的火龙果,扬起嘴角安慰他:“没事,你看我现在没有受任何影响,正吃东西着呢。话说这火龙果真的很不错,要不要下次见面给你——”   “可是我受影响了啊,”傅宇几欲崩溃,“我现在在琢磨怎么给你善后,都是你给我折腾的好事,一早上就没休息。”   “抱歉,下次请你吃大餐。”   “你行行好,下次安分守己,别瞎掺和这种事,你可怜的经纪人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挂了电话后,楚君将盘子里剩下的水果块吃完,收拾好自己,这才出了门。   《寒夜》的拍摄暂缓,他已经和云涛约好,今天要去看对方的走秀。   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进了秀场后台,有些认识楚君的人看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楚君拉住其中一个问:“云涛呢?”   “他在第二个试衣间,正换衣服呢。”   “好的,谢谢。”   楚君在外面等了几分钟后,云涛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楚君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忍俊不禁地摘了口罩,笑得合不拢嘴,憋着笑说:“你这一身真的……性感。”   云涛朝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   他下面穿着著名设计师设计出来的男士裙裤,但是因为外面的设计是镂空的,导致他里面的内裤形状都可以看得半清。不止如此,上面穿的也是超薄的材质,将他胸前的两点都透了出来。   楚君笑得根本止不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大牌设计师设计出来的东西往往当得起奇葩二字,根本无法向普通衣服一样被自然地穿出去。一想到设计师,他倒是想到了林约,不过看到云涛安静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准备上场,他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提那个人。   就像楚老爷子说的那样,云涛这般健壮有型的身材,如果不说,没人知道他是GAY,还是个纯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是弯的,既然那个人已经结婚了,对于云涛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喜欢上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楚君随便想了一些事,云涛整理好衣服说:“你快出去吧,我过一会儿就要上场了。”   “嗯,”楚君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楚君对看秀并不热衷,如果不是云涛他一般不会来这种地方,实在是因为他真的没有什么艺术细胞。   云涛还没有出来,他觉得有些无聊,四处张望着,诧异地在人群中看到了林约,他携着自己新娶的娇妻出席这样的场合。   楚君盯着林约那边看了片刻,再转过头的时候,便看到云涛从后台走了上来。在走台上的云涛与往常不一样,完全褪去了青涩和温和,变得性感迷人,他走动时胸腹间的肌肉显露出来,引起台下的一阵尖叫。   楚君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某处时似乎停滞了一下,但是眼神却很快恢复过来,动作流畅地转身向回走去。   看到他没有受某个人影响,楚君也松了一口气。   云涛走秀结束,楚君跟他吃了一顿饭,饭间才翻了翻手机。   秦锡的工作室一个小时前发了一个申明,是对于此次事件的回应。他们也提出了那张剧照的问题,并且就该女演员所发的其他照片的真实性表达了质疑,另外也申明对一些营销号在此次事件中对秦锡的刻意抹黑行为严肃地谴责并要追究法律责任。   事情到了这里,差不多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当初因为拍《寒夜》他推掉了一些通告,现在闲得没有事情做,才有点想念与某位黑脸导演合作拍戏的日常了。楚君又想起了上次见到的那个男生,不知道他同王恨水是什么关系,难道真的是对方的儿子?   就在这时,楚君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不知道该不该怪自己记性太好,他只花了两秒便认出了这是秦锡的手机号码,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个号码他还在用。   楚君抿了下嘴唇,低头接起电话,云涛看了他一眼又礼貌地将头低了下去。   “喂?”   “阿君,是我。”   楚君哦了一声,说:“听出来了。”   “谢谢你。”   对方说完这一句,楚君停了一阵没有出声。他突然不是很习惯这样疏离客套的感觉,可却是他原本想要做到的。   他看向窗外,支着下巴说:“不用谢我,我说过了,这件事是需要报酬的,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嗯,你说。”   楚君扬起嘴角,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悦色:“这周你抽时间帮我哥拍一个广告。”   “好。”   那边的人没有犹豫,楚君忍不住加深了笑意:“没什么的话,我就挂了,等会儿我把广告要求发给你。”   挂掉电话后,云涛问他:“和谁打电话?”   “秦锡。”   云涛愣了愣:“你们……和好了?”   “怎么会?”楚君低头吃了一口鱼肉,挑出刺,带着俏皮地眨了眨眼,“整一整他。”   说完他翻出手机,将楚尧发给他的卫生巾广告要求传给了秦锡,发送成功的那一刻,窗外的运动场上正巧发出一阵欢呼,也让他的心情愈发轻松。想到秦锡那张面瘫脸搭配粉红少女系的卫生巾,还要摆出各种POSE,画面太美,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了。   跟秦锡打完电话,楚君的手机很快也没电了。不过他现在是闲散人员,也不怕谁有急事找他。   可偏偏王恨水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当然都没有接通。   王恨水黑着一张脸将手机扔在桌上,剧组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但每个人都理解发飙的王导,因为这次撤资来得很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寒夜》只能被迫停拍。作为对这部剧付出最多的人,王恨水有理由生气。   楚君是在同云涛吃完饭,回到家中给手机充上电才知道消息的。   虽然被公认为事业心不强,楚君心里却是有几分失落。这部剧无论是从制作上还是剧情方面,他都非常有兴趣,当初接下这个剧本时,心中亦是十分重视,可是没想到会被突然叫停。投资方给的理由是因为资金不足,可是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想,楚君觉得,如果不是因为秦锡的事情,就基本上可以确实是题材问题了。   傅宇很快也联系到了他,两个人出去见了面,为接下来几个月的档期做了规划。   “周日有什么事,一定要腾出来呢?”傅宇有些不解。   楚君脸上笑意浓浓:“保密。”   傅宇白了他一眼。   到了周日,早上九点,楚君如约到了尧毅公司。看到明晃晃的公司招牌时,他拿下墨镜嗤笑了一声,低声嘟囔道:“这名字起得真俗。”   他一路顺利地走到楚尧的办公室门前,正准备进去,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回过头,秦锡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站在他面前。楚君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对方比自己还来得早,用拿着墨镜的手打了个招呼:“嗨。”另一只手已经顺势推开了半掩的门。   “里面——”   但是秦锡的提醒已经晚了,楚君再回头时,刚好看到林毅慌慌张张地从楚尧身上下来,他脸色绯红,一双清澈的眼睛变得水光潋滟,嘴唇红艳艳的,一看就猜得到刚才两个人在做什么。而坐在靠椅上的楚尧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牢牢地拉着林毅的手臂防止他摔倒,唯有皱起的眉头透出一丝被人打扰的不悦。   敢情是在搞办公室恋情?!   楚尧从座位上站起来,凑到林毅的耳边同他说了句话,只见林毅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小跑到了旁边的休息室里。   直到休息室的门被轻轻关上,楚君这才笑着走到楚尧身边,调侃道:“没想到你跟小情人这么懂得玩情趣,都玩到办公室来了,你以前可是公私分明得要命。”   楚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手不着痕迹地从唇上划过,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细微流连,抬起头却依然是严正的模样,说:“如果秦先生准备好的话,现在就可以安排拍摄了。” 第16章 重遇前男友【捉虫】   因为卫生巾是完全女性化的产品,因此广告要求秦锡穿上粉色的服装,工作人员帮他准备的是一套粉红色的西装,颜色粉嫩到楚君差点当场喷出来。   虽然男艺人不需要做过多的修饰,但是还是需要简单化妆,并且做造型。   楚君没有吃早饭,跟楚尧的助理一起下去买了些包子,还没吃陈助理就说给秦锡留一些,楚君也没说什么。   楼下这家包子味道是不错,可是不是特别厚道,包子皮很厚,馅儿却很少。吃了三个后,楚君擦了擦嘴,发现楚尧一直没有出现,便问道:“最近公司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听了楚君的问话,陈助理觉得有些莫名,“最近公司一切正常。”   “嗯,那是比较忙?”   陈助理点了点头:“是的,最近业务量增加了不少,不光是我们,有时候老板也会加班。”   楚君赞同地笑了:“你们‘老板娘’也会跟着加班吧?”   陈助理也笑了:“有时候老板会将他接过来。”公司里的人显然都很清楚楚尧与林毅的关系,大家也都比较尊重,没有人说什么闲话。   这下子楚君就清楚了,一定是因为最近忙得没有时间疼小情人,楚尧才将林毅接到这里来,也因为温香软玉在旁按耐不住,才让他撞见了那一幕。   两个人聊了一阵,秦锡的妆很快画好了,造型也已经完成。   楚君想着等会儿的事情,心中忍不住发笑,但是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粉色是少女系的标志,但是穿在秦锡身上却不显奇怪,反而很贴合他的气质,甚至让他多出了一些青春气息。   楚君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他晃了晃头,对旁边的摄影师说:“应该可以拍摄了吧?”   “是的。”   秦锡拍片时,楚君就坐在几米外的椅子上,美曰其名监督制作过程。   一袋粉红色包装的卫生巾从天空缓缓坠落,后期给它配上了惊恐的表情,而在台上的秦锡伸手接住了平凡无奇的一袋,然后左右手各自做了动作,模仿着台本中给卫生巾装翅膀的剧情。   而被装了无形翅膀的卫生间又被吊了起来,有了“翅膀”的它终于能够安稳飞翔。   秦锡的手掌很大,楚君早些年的时候就清楚,那么一包卫生巾在他手里只是一小团,动作看上去有些笨拙。楚君以动作不够自然要求重拍了两次,才终于将这部分完成。   原本到这里秦锡需要说一句“选卫生巾,就用安心”,但临开拍时,楚君却改变了主意。   他说:“我觉得这句应该换一下?”   周围的人都用探寻的目光看着他,楚君直视着秦锡的眼睛,坦然地说:“应该说‘防侧漏,我们就选安心’。”   一旁的女工作人员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君听到一旁的笑声,无辜地眨了眨眼:“对吧?这样更贴切主题嘛,反正你们这一款就是要防侧漏。”   没有等旁边工作人员确认自己的想法,秦锡直接道:“好,那就这一句。”   拍摄重新开始。   秦锡站在灯光之下,侧脸被打出柔和的光线,他拿着一小包卫生巾,粉色的西装和包装的颜色很搭。   他定定地看向镜头,微笑着说:“防侧漏,我们就选安心。”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拍得专注,下面没有人发笑,摄影师很快喊了卡,然后松了一口气:“没问题了。”   秦锡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侧过头,视线与楚君相对,然后弯起了嘴角。   楚君在里面看出了从容和势在必得。   他在这个笑容里愣了片刻,回神时是被陈助理拍了拍肩膀。   “拍得很顺利,感觉财务处现在就可以给人家打款了。”   楚君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嗯,这样就可以了,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里没有什么人,他只洗了个手,然后便靠在了冰冷的大理石洗手台上。   他伸手摸了下,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里面放着一个打火机和一根烟。   很少有人知道楚君会吸烟,而他已经好久不吸了,只是养成了随身携带的习惯。   他皱着眉将烟点燃,吸了一口,轻轻地吐出了连绵的烟圈,然后定定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楚君是在方才才发觉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   他没有,或者说,始终都未曾从同秦锡的往事里脱困。   最好的不在乎是忘记,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何必咄咄逼人,何必喜怒外露不加掩饰,何必将情绪的尽头放在那人的身上被牵着走。   他一直都没有忘,没有放下,没有真正得到解脱。   想清楚这一点,楚君觉得有些沮丧,可是心里却又轻松了不少。这份轻松来源于他终于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而不是自欺欺人,被蒙蔽却不自知。   将一根烟吸完,他洗了手,转身出了门。   广告费怎么付不是楚君关心的问题,他只觉得有必要跟楚尧打个招呼。到了办公室也没有人,路过休息室外不经意地往里一看,从门缝中正看到楚尧将林毅搂在怀里,两个人极缓慢却又极温存地拥吻。林毅被吻得脸色绯红,却还是全身心地靠在楚尧怀里,搭在楚尧脖子上的手轻轻摩挲着对方的后颈,很快又被人抓在手里。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有外人。   楚君低头无奈地笑了,这一对仿佛永远都是恩爱的,他们从不去秀感情,可是周围的人都能感受得到他们对彼此的不可或缺。   “唔……”   “再睡一会儿?”   “阿尧,你跟我一起睡。”   ……   算了,这招呼还是不打了,否则就真的没眼色了。   楚君出了洗手间,突然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头,正看到秦锡穿着那身还没换下来的粉丝西装走到他面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说:“你方才吸烟了?”   楚君本来就心情不郁,此时被他一拉扯,顿时觉得一阵头晕。   他不快地甩开对方的手,说:“你管我。”   这句话听上去却像是恋爱中赌气一般的表达,楚君自己先是一愣,很快要绕过秦锡离开。   可不知道对方发了什么疯,竟然直接搂抱住他的腰,往自己身前一带,楚君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微恼地抬起头,近在咫尺的男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浓密的黑眉皱成了山脊,沉沉地发问:“你胃不好,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   关你什么事?楚君心道。   两个人离得近,他借机在秦锡腰上发狠地拧了一把,对方发出了一声闷哼,手上一松,楚君立刻从他怀里挣脱。   他愤愤地看着对方说:“我不想每次都重复,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请不要每次都做越距的事情。”   一说完,他掉头就走,还好,这次没有被追上来。   楚君出了尧毅的转动门,又觉得头有点晕。   外面的天气不像早上出门时那么明媚,天变得有些阴沉沉的,风也微大。   叮咚一声,是手机的提示音。   楚君低头,看到自己收到了一封新邮件。看了眼发件人,一时感到十分意外。   是Mark,他在英国时的男友,不过现在应该叫前男友了。   Mark在邮件里说他来了中国,想约楚君见一面。两个人在英国时谈的那一场恋爱称得上温柔缱绻,也算好聚好散,再见也不觉得尴尬,楚君给了他肯定的回信。   不过看到对方发来的见面地址,楚君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将情调视作人际关系的首选,不过也难怪,跟他分手后就立刻泡到了自己的上司。   Mark将他约在了玫瑰会馆,那是峒城市最高档的休闲会馆之一,传闻光会馆里的摆设就花了上千万不止,装饰用的花草甚至有几十万一盆的兰花。楚君倒是没有去过,只从旁人那里听说过。   楚尧的公司离玫瑰会馆并不远,开了十几分钟便到了门口。   能开这样会馆的人自然也是非富即贵的,楚家也算是铜城商界的几大巨头之一,门口的侍者八成是背熟了楚君的车牌号,他刚一下车便有人迎了上来喊楚少爷。   楚君觉得还挺稀奇的,冲着他们弯了弯嘴角,猜到了什么,说:“Mark在哪儿?”   侍者恭敬地说道:“Mark先生在666号包厢等您。”   666?不错,看来Mark也很懂得入乡随俗。   由侍者引导着到了666包厢外,楚君刚打开包厢门,一个拥抱便迎了上来。   “亲爱的,好久不见。”   楚君也抱了抱他:“好久不见,好了好了,快坐下吧。”   “亲爱的为何如此冷淡?”   楚君板起脸:“你要再用这种语气,我可走了。”   Mark这才放松地笑了。   他本人有着亚洲人和北欧的血统,混血大多长相出众,他也不例外,一双天蓝色的眸子像是世界上最天然的宝石,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耀耀生辉起来。   两个人入了座,楚君点了餐,侍者便退了下去。   Mark慵懒地靠在柔软的座位上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楚君喝了一口红酒:“还可以吧。”   Mark耸了耸肩:“为什么这么冷漠?”   楚君瞪了他一眼:“就是还可以啊,难道需要我将这几年的事情一件件同你说?”   “这倒不是,”Mark呵呵地笑了两声,“不过Ace,这几年我有时甚至会在我们国家的电视台上看到你。”   “我是公众人物,多少都得露面吧。”   “那有没有交新的朋友?”   两个人相处很久,默契是有的,楚君知道他问的可不是什么普通朋友,摇摇头说:“没有,没有遇到合适的。”   Mark极惊讶地挑了挑眉,说:“难道Ace你是为了我才守身如玉?”   “你从哪里学来的词?”楚君无语地皱起眉。   “我的中文老师教的,用得还不错吧。”   “唔。”楚君心想,有机会他还挺想认识那位Mark的中文老师。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餐饮便端了上来。   Mark是极贴心的情人,楚君没有来时他便帮忙点了他来这种地方唯一爱喝的黑咖啡,现在端上来的小吃里也是一些适合楚君口味的甜点。   楚君抬起头问他:“你和你的上司怎么样了?”   “没什么,只是半年前他把我甩了。”   楚君才不会信他的话,笑道:“一定是你勾搭别人被发现了吧。”   Mark有些泄气,再次耸了耸肩膀:“我只是跟其他美人接了个吻而已。”   Mark所在的国家男女关系相对更为开放,一夜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劈腿和婚内出轨虽然同样涉及道德问题,但会受到的讨伐声会小很多。   楚君对于他的那位上司还算了解,为人特别严肃,简直是个工作狂。即便他长相十分英俊,完全不缺乏追求者,可据说从来没有女朋友,他的下属甚至在私下讨论过他到底有没有过性生活。三十岁还能保持处男之身,那真的是让人意外。   而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他后来真的和Mark在一起了,而且完全公开,并不向任何人掩饰。其实楚君私心觉得,那个面对再艰难的谈判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男人是真的喜欢Mark,只是Mark是将人家当成了□□。   楚君自认为是个0,而Mark算是可1可0,也不知道是谁在下方。   两个人关系亲密,楚君也就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Mark动了动嘴角:“他那样的,怎么可能会在下面?”   哦,那就比较容易接受了。   Mark睁大了眼:“你那什么眼神?他的技术很好,跟他做.爱是很享受的事情,你没有体会过肯定无法理解。”   楚君差点将嘴里的咖啡喷到他身上,憋着笑说:“OK,OK,你赢了。”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勾搭别人?”   Mark脸上露出了些许迟疑,楚君想他大概是不愿透露的,他人的感情还是不要过多插手,便又寻了句闲话将话题岔了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想到写了这么肥,嗯 第17章 综艺进行时   两个人吃完饭,Mark提议在会馆里转一转。   老板很舍得投资,会馆装修得奢华,连围栏都请了专门的设计师,手感摸上去十分熨帖。   会馆里也设有游泳池,两个人走到水池旁,这个时间段没有什么人,Mark向侍者要了两身泳装,楚君本身对游泳兴趣不大,可还是在Mark的督促下换上了。   他坐在一旁的大理石石墩上,看着Mark在水里游得自在,也忍不住放松地后仰着身体。   Mark再游到楚君面前时突然蹿出水面,将他吓了一跳。   楚君顺势用手挡了挡,Mark笑嘻嘻地接住他的胳膊,说:“Ace,你有没有和我重新在一起的想法?”   他虽然面上笑意深深,可神情中却带着认真和严肃。   楚君愣了愣,然后转过头,去看波光粼粼的水面,停了一阵,Mark才听到他说“我会考虑的”。   两个人没能在会馆里待更长的时间,傅宇给楚君打来电话,告知他接下来的活动时间。   八月十五日,他要去京田市参与录制一档名为《最强挑战者》的录制,一同参与的还有《寒夜》剧组的其他演员,包括秦锡和于向阳。   楚君陪着楚老爷子在家闲了四五天,八月十四日的晚上便收拾好行李,早早睡了。   一大早被闹钟叫醒,楚君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然后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完之后便出了门。和傅宇碰了面,两个人一起到了机场。   在登机口排队准备检票的时候已经有人认出了楚君,有喜欢他的粉丝们期待着尖叫,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但楚君没什么时间签名,跟她们挥了挥手便走进了通道里。   坐好之后,周围倒是有活泼大胆的女生凑上前,红着脸问能不能帮她签个名,楚君点头,接过笔记本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女生道谢之后便离开了。   等到飞机起飞,他才终于没有再受到打扰。问空姐要了一张毛毯,楚君和衣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飞机在途中有些颠簸,他睡得不是很沉,迷迷糊糊地能听到四周微杂的声音,还隐约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让他觉得心绪不自然地起伏开来。   醒来时是发飞机餐的时间,周围的声音有些吵,楚君睁开眼睛,看到两位空姐推着餐车走到了他座位往前两排。   他吸了口气,将身上的毛毯叠好放在一边,突然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向右一看,发现坐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何时从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变成了秦锡。他看向对方的下一瞬,秦锡也转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自从上次之后,两个人已经有近一周的时间没有见面了。而再见到秦锡,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得平稳了许多,这个认知让楚君的心态也平和起来。   还是他先开了口。   “你怎么坐在这里?”   秦锡一边扣着衬衫上的袖口,一边慢条斯理地说:“嗯,跟之前坐在这里的乘客换了座位。”   他的手臂轻轻晃动,楚君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秦锡的手不似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他的手骨骼清晰,关节处带着略微明显的凸起,指头饱满圆润,指甲往往剪得狠了,一双手充满了硬朗的气质。   而他的右手上则戴着一串手链,藏银色的,是复古又怀旧的气息。   楚君定了定神,余光看到空姐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便坐直了身体,伸出手接过了递来的飞机餐。   楚君吃过的飞机餐不少,各种档次的也都有。他最喜欢的一次是新鲜的三明治,非常美味,可是也只有那一次碰到过。而拿着小熊饼干,他觉得也还不错,拆开来便掏出两颗放在嘴里。   吃了半分钟,他有些郁闷地将小熊饼干放下,转过头问:“你老看着我吃东西做什么?”   男人削薄般的嘴唇翘起,语气中带着温柔和宠溺:“阿君,你吃饼干像个小孩子,很可爱。”   楚君有些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附近的旅客年纪都比较大,对他们这些明星不像年轻女孩子那般趋之若鹜,没有人注意他们在做什么。   他又转过头,看了秦锡一眼:“你也吃啊,我觉得谁吃都很可爱,饼干这种东西就很减龄。”   秦锡低下头,将自己的包装袋拆开,然后也拿了一颗放到嘴里,闭着嘴轻轻咀嚼了两下,然后转过头问:“我可爱吗?”   “……”   吃了半饱,又在飞机上戴上耳机听了会儿歌,半个小时后,飞机抵达了京田。   看到人数明显过多的接机口,楚君估摸着是有人透露了他们的航班信息。他不喜欢带保镖,出门基本全靠傅宇帮衬。他也不算明星中的翘楚,一般情况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可这次显然还是有些不一样,接机的人出人意料的多,还有一些过于狂热的粉丝直接揪住了他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还是意外,他在通道口即将冲出重重人群的时候被一个人绊了一下,整个人立刻前倾,马上就要跌倒了。   一双手牢牢地揽住他的腰,一股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填充他周围的空气。   他喘了口气,下意识地握住了揽在他腰际的手。傅宇这时候也终于挤了过来,护着楚君一直到机场门口。   预约好接机的车就停在门外,直到楚君坐在车里,秦锡才放开了他的手。车门很快合上,司机将车很快行驶到道路上。   楚君有些怔怔地看着车外后视镜倒映出的人影,秦锡一个人站在机场门口,身后有不少的群众和拿着相机的记者,而他一个人静静地立在那里,如同所有的喧嚣都与他无关。楚君看到他扬起手,冲着他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车子滑过拐角,然后便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了。   楚君一直到了酒店还是有些恍惚,他拉开窗帘,看到外面阳光明媚,可心中却是在想,难道他是一个人过来的?   现在再想起来,却发现他似乎真的不大了解秦锡的经纪人,既不知道名字更从来没见过。秦锡似乎是有个工作室,可是他的活动不多,工作室也没什么知名度和热度。   就在他出神之际,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他打开门,正看到节目组的陈导演和一个工作人员站在外面,带他们来找楚君的是傅宇,他将人带到这里,因为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便暂时离开了。   看了陈导演给他的节目剧本,楚君忍不住皱起眉,他指着蹦极这一项说:“这个是每个人都要参加的项目吗?”   “对啊,要不我们怎么叫《最强挑战者》,这算是很简单的挑战了。”陈导演说道。   楚君抿了抿唇,他记得那个人有些恐高。可如果说出来或许会暴露出一些什么,楚君也不希望别人知道太多他和秦锡的关系,最终他还是没有多嘴。   第二天要去参加高负荷的节目录制,楚君睡得很早,第二天凌晨被拍摄组偷袭时眼睛都没肿。   《最强挑战者》有几个常驻的艺人。   刘瑜是主持人出身,也经常参加各种娱乐性活动。胡在和刘瑜一样,他和刘瑜一男一女,往往是大型晚会的最佳搭档。而另外的两位,安心和石任图分别是歌手和演员。   楚君一大早被节目组吵醒,就见胡在坐到自己的床边大叫着让他赶快起床。楚君揉着惺忪的双眼笑了笑,然后从床上爬起来。   楚君是最后一个被叫起来的,秦锡和于向阳跟着刘瑜他们一起整蛊他起床。楚君有裸睡的习惯,但是因为昨晚上已经考虑到今天早上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后来托傅宇帮他买了身新睡衣。尺码买得大了一号,因此楚君起身的时候,睡衣领子松松垮垮地滑到了肩下。   胡在一本正经地对着摄像机说:“观众朋友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震惊!当红小鲜肉竟坦胸露乳——”   “去去去,”刘瑜笑着将他推到了一边,“你可真够猥琐的。”   “这哪里算猥琐?”胡在一脸懵逼。   楚君含着笑揉了揉眼睛,说:“好了好了,快出去吧,我马上要换衣服了。”   一大群人这才笑闹着从房间出去。   等到楚君出了房间,一行人向蹦极目的地出发。楚君,秦锡和于向阳作为嘉宾被安排在一辆车上。   半路,秦锡突然转过头问:“你腰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因为车内装着摄像头正在录制,楚君并不想跟秦锡发火摆脸色。他敷衍地哦了一声,说:“以前生病做手术留的。”   于向阳大概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先将话题引开了:“诶,话说你们都一点也不紧张啊?我是真的很怕蹦极这一类运动,从来都没尝试过。”说完还紧张地搓了搓手。   楚君斜过头看了秦锡一眼:“他恐高。” 第18章 过去的记忆【捉虫】   于向阳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地看着秦锡:“秦锡哥恐高?”   微微动了动眼脸,秦锡抬起头看着他说:“是,我确实恐高。”   “很严重吗?”于向阳担忧地皱起眉。   “还好。”   “如果比较严重的话那应该同导演说一下,”于向阳认真地说,“毕竟挑战还是要基于大家的人身安全。”   虽然听上去恐高不是什么病,但是如果引起嘉宾的心理问题,导致在挑战中出现危害到人身安全的情况,也是节目组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秦锡抿了抿唇,视线从楚君平静的脸上略过,说:“没事,我可以的。”   于向阳又劝了几句,见秦锡没有想要放弃挑战的意思,便也没继续劝说下去。   行了二十多分钟后到了目的地,七个人都下了车。   看着差不多有几十层楼高的塔,众人发出尖叫声,特别是刘瑜,直接捂着脸蹲在地上。   胡在拍了拍她的肩膀:“快起来,我们马上就要接受挑战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刘瑜欲哭无泪:“为什么我要参加这个变态的节目啊!”   笑闹惊叹了一阵后,几个人随着工作人员登上了塔尖。   “这座塔是京田的标志,总高度有222米,这里也是旅客们尝试蹦极,体验挑战快感的经典场所,今天将大家聚集在这里,也是为了让大家获得挑战的乐趣。”   可是对面的几个人却稀稀拉拉地哀嚎起来,陈导演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将剩下的事情交代完。   就在七个人准备抽签决定挑战顺序时,于向阳突然举了下手,开口道:“导演,我有个事情想说。”   “什么?”   “刚刚在车上才知道秦锡哥有恐高症,如果参加这个挑战会不会对他不公平?”   陈导演皱起了眉:“诶,之前没有听秦锡说。”   楚君侧过头,看到秦锡依然是一副泰然处之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紧张神色,他说:“没关系,我恐高的情况不算特别严重。”   但这种事往往不能看得太轻,大多数人都劝说,表示他去旁边休息就好。   可最终秦锡还是坚持要参加,陈导演一锤定音:“那就按原计划走了,不是难为自己就好。”   最后抽签下来,顺序分别是安心,石任图,刘瑜,于向阳,胡在,楚君和秦锡。   工作人员为安心系好了腰上的绑带,即便一直以冷艳歌姬的人设活跃在大众的视野中,但站在高处被狂风吹动马尾的安心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她在犹豫了五分钟之后仍然跳不下去,最终选择了放弃。   而接下来的石任图本身就是娱乐圈里的硬汉,拍戏时人称“拼命三郎”,心理素质也过硬,因此很顺利地挑战成功,刘瑜,于向阳和胡在也都没有遇到大的问题。   到楚君时,挑战结束的几个人都在旁边为他加油鼓劲,楚君点头,但是其实他心中不怎么害怕。早些年他在国外留学时就已经尝试过好几次蹦极还有其他的刺激事,虽然这几年没有再碰过类似的极限运动,但心理负担没有初跳者那么大。   不过紧张感还是有的,往下跳的那一刻,整个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坠落过程极快,又让人感觉到无限的漫长,好几秒大脑是一片空白。   降落到最低点的时候,楚君在空中闷哼一声,整个人都感觉放松了下来。   最后一个跳的是秦锡,看到他平静地任工作人员帮自己系好腰带,一旁的楚君不自知地皱了皱眉头。   即便他不怎么愿意回想,可记忆不是不愿意想就会被抹杀掉。   到底还是记得。   十六岁那一年,他和秦锡“私相授受”,周末一起去峒城最大的游乐场玩。看到高.潮迭起的过山车时,他便走不动路了。   那时候他缠着秦锡跟自己一起玩,后来秦锡拗不过他,跟他一起坐了上去。   从过山车上下来,秦锡吐了整整十分钟,一直吐到浑身发颤,脸上白得要命。楚君当时是心中又急又怕,直接叫了救护车。   所幸的是没有什么大事,可他知道秦锡恐高之后就没有再带他玩过刺激性娱乐项目。   楚君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他再次看向跳台前,秦锡站在那里没有动,似乎在酝酿着勇气。不知为什么,有一种释怀的心情突然在他心中弥漫开来,楚君突然想到,那些过去的事真的那样重要吗?他和对方之间的关系就一点转寰的可能都没有?   即便是做普通朋友,也没那么糟。   他这样想着,却见秦锡纵身一跳,整个人从塔上倒坠下去。   他不由走到台前,双眼定定地看着下坠的秦锡。   最终,绳索不再反弹,秦锡仰着身体垂吊在空中。隔着很远,楚君无法判断他脸色有没有发白,又或者是什么表情。   就在此时,秦锡做了一连串的东西,先是将双手合在胸前,然后用右手点了点额头,接着便在空中张开双臂,像是拥抱的姿态。   塔尖的风强劲地从楚君的心头刮过,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动作是什么意思。   十六岁的少年兴奋地依偎在另一个少年的怀里,将手里的古书印刷版拿给对方看。那是从楚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里面的手势和动作是祖上的族人求娶妻子时的动作。   “如果有人在蹦极时还做这个给我看,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楚君说完这句话,又看了秦锡一眼,然后笑嘻嘻地将头靠了上去,两个人额头点额头,视线交错。   楚君说:“我开玩笑的,知道你恐高。”   那时候秦锡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深深地吻住。那时候,春风拂过暖色调的室内,将他们的影子刻在了时光深处。   一直到站在平地上,楚君的心情依然没有缓和下来。他不知道秦锡方才为什么要做那些动作,如果说因为当年自己的一句话,对方记到了现在,却不是那么让人信服。如果真的是深爱,他们当初又为何会分开?   秦锡下来后也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在队伍中没有站在一起,可是却都能强烈感受得到彼此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状态不错,写这篇还挺有感觉,目前估计是两个月左右完结,总共应该是十□□万字的样子~ 第19章 突发的事故   而等大家下到平地上,陈导演宣布接下来进入第二个项目。   七个人里面除了安心,剩下的人基本都不涉足歌手界。接下来的挑战是他们两三个人一组,要在两个小时以内编排出一首MV,既要唱还要跳,还得设计剧情。   每个人都抢着跟安心分在一起,最后为了公平起见,将强烈声明自己五音不全的石任图和胡在同安心分在了一起,刘瑜和于向阳一组,楚君和秦锡一组。   楚君和秦锡进了排练室的门,里面空荡荡的,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会有摄像头。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楚君以前有出过单曲,便由他来简单谱了一首歌,两个人对舞蹈都是半斤对八两,勉勉强强地自编自导了一套动作,最后都有些忍俊不禁。   节目组安排了专门的团队给他们做灯光和效果,楚君在凑到摄影师的身边看录制时,耳边突然一阵响,他一时觉得听力都快丧失了。等到耳边嗡嗡直响,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脸上似乎被什么灼伤了,楚君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将手放到眼前一看。   是通红的血。   四周的人都慌乱起来,楚君还没从意外中反应过来,身体直接一空。   秦锡抱着他飞快地冲到了场地外,然后找了辆车,此时于向阳也赶到了,帮忙将楚君扶了过来。   方才耳朵被振到,脸上也被灼伤,楚君上了车没过一会儿便觉得头有些晕。脸上有人在动作,是剧组安排的临时医护人员在为他做简单的烧伤处理,有些发疼,但是楚君觉得没多大力气,他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   他此时出人意料的平静,或许是经历了十八岁那年的那场大病,生死的恐惧早就尝遍了,这种事情最后至大是失明加毁容吧,楚君这样想道,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也太乐观了些,毁容之于演员来说是灾难性的。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然后赶到快要睡过去时被人抱着,鼻喉之间开始涌起一股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楚君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医院。   兴许是被那味道刺激着,楚君觉得头脑越发晕了。他挣扎着想要将眼睛睁大,却正好看到秦锡的下巴出现在他的视线上空,他原本淡漠的表情不再淡漠,脸上充满了紧张和懊悔,有汗水从他的下巴处滑落下来。   楚君闭上眼,额头处是一点清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楚君觉得思维依旧是混乱的。不知道是过了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又或者是两个小时,身边的人才走掉了大半。   等到他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张开眼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病床之上,耳边是医疗机器的响动声。   发觉自己的右耳可以听到,只是有些刺痛,楚君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碰了碰脸,那里缠着绷带,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病房里没什么人,楚君过了一阵便又发起了困。   可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了外面响起了一阵哄闹声,听了几秒,他彻底醒了过来。   老爷子怎么来了?!   这时,楚老爷子的声音变得愈发清晰起来,他听到楚老爷子愤怒地说道:“你给我滚!这次这件事是不是你闹出来的?”   接着便听到了于向阳的声音,对方应是在劝说:“那个,大爷,您别激动,楚君是在拍摄节目的时候出了意外,这是我们每个人都不愿意看到的,跟秦锡哥没有什么关系。”   但他的劝说哪里顶用,只听楚老爷子和砸拐杖的声音一齐在外面的走廊里响起来:“我不管,每次你秦锡出现,小君都没有好事发生,你现在离开,我不想见到你。”   外面吵得沸沸扬扬,而躺在病床上的楚君却有些头疼。   他知道楚老爷子在外面一向重面子,向来只在家里人面前露出真性情来,外人面前往往和和气气,疏离有礼,如果不是真的被气到,也不会在医院这种需要安静的地方情绪失控。   或许是平静了下来,楚君听到楚老爷子有些别扭地同医生和护士道歉,楚君勾了勾嘴角,却觉得眼睛有点酸。   他手上还插着针头,但现在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楚君便靠在床上等待着。   很快,门打开,走进来的确实是楚老爷子。   他拄着拐杖,朝楚君走了过来。靠在病床上的人都没来得及说些感动的话,楚老爷子却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戳了戳他的脑袋,愤愤地说:“你啊!怎么这么大了,却一点也不省心,你知不知道你爷爷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楚君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软着声音说:“哎呀,爷爷,我这不是没有事嘛,这种事谁都料不到,真的是意外。你说那过马路的被车撞了,有时候不也得自认倒霉嘛。”   楚老爷子怒瞪着他:“你还很骄傲?”   “没有,”楚君连忙摇头,“我怎么会骄傲,我只是觉得这次真的是只是个意外,可能百八十年都遇不到这种事情,只不过我运气不好。”   楚老爷子听了他的话,过了一阵,闷着声命令道:“我已经跟那个导演说好了,你不用去录节目了。”   “不至于吧爷爷——”   “你还想让我为你担心多少次,啊?你十八岁那一年——那一年——我白了多少头发?”   楚君静默了一阵,声音也彻底低了下去,宽慰道:“嗯,知道了,那我就不去了。”   有时候,为家人做一些妥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事后楚君也意识到,就他那张脸的状况,再上节目恐怕也不合适了。   楚君和楚老爷子聊了一阵,医生很快进来。他检查了楚君的输液情况,让护士重新换了一瓶消炎的点滴,然后说:“楚先生,您的脸部有小部分的烧伤,我们暂时做了处理,明天会再做检查,确定具体的状况怎么样。”   “好的,谢谢。”楚君点头示意。   等医生出了房门,楚老爷子才哼了一声:“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说到秦家那小子了!”   楚老爷子依然愤懑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让你不要同他来往,你不听。要我说,本来不跟他一起去,你就不会出这种事。”   “爷爷,这事跟秦锡没关系——”   “你还为了他跟我顶嘴!”楚老爷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楚君无奈地说:“我们只是一起拍戏而已。”   “拍戏就拍戏,现在戏不用拍了,就也不要上什么综艺。我听说,每次上综艺,你们这种小演员都容易被黑!”   “……爷爷说得对。”   病人总是需要多休息,楚老爷子很快便想要先行离开,他帮楚君掖了掖被子,叹了一口气,说:“你要听话啊,小君,爷爷还没看你有个好归宿呢。”   楚君拍了拍他的手:“没事的爷爷,该有的总不会缺,你别担心了。”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爷爷路上小心。” 第20章 做普通朋友   楚老爷子走了以后,楚君松了一口气。   他给陈导演打了个电话,为楚老爷子的事情道了歉,但对方并没有生气。对艺人来说,脸有多么重要,圈子里的人都再清楚不过。楚君因为在节目组录制的过程中遇到了意外,出现了暂时失聪和被烫伤的情况,这件事已经被媒体曝光。现在楚君的粉丝以及其他社会大众对节目组都是各种责难,楚君没有情绪崩溃已经很不错了,现在也不打算难为他们也真的算是万幸了。   楚君打完电话没多久,傅宇就赶到了病房里。   他显然是临时赶过来的,额头上冒了一层汗,楚君贴心地给递了卫生纸过去。   傅宇哪里有心情接,推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说:“不用,你的情况怎么样?”   楚君只好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说:“没什么,顶多毁容。”   傅宇:“……你倒是看得开。”   见楚君情绪稳定,傅宇也没有隐瞒,将现在这件事引起的风波说给他听。   楚君有些疑惑地问:“秦锡为什么会被影响?”   傅宇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哪个工作人员透露出去的,说是秦锡跟你一起排练的时候出了状况,然后很多人就开始阴谋论了。”   听傅宇说完之后,楚君想了想,说:“这件事还是不要牵涉到他人了,用工作室的账号发个声明吧。”   傅宇点头:“现在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过声明怎么写你有想法吗?”   楚君说:“那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虽然脸烂了,但是手还能用。”   傅宇实在是有些佩服他的乐天精神,问:“虽然可以开玩笑,但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毁容了,你的演艺生涯怎么办?”   楚君一怔,然后将身体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手说:“我也不知道。一来,毁容的事情是我无法控制的,我也不清楚明天的检查结果会是怎样,也许没什么大问题,伤愈之后就可以回归,也许会比较麻烦,暂时只能退隐了。不过娱乐圈是我愿意一直待在那里的地方,或许以后我可以尝试去跟导演说,让我扮演毁容或者丑角,这样不就完美了。”   虽然他试图宽慰傅宇,但两个人到底是因为楚君的出道而合作了这么久,现在楚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气氛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傅宇又同他商量了一阵,然后便让他好好休息,起身离开了。   楚君见他要走出病房门了,突然叫住他,说:“那个,经纪人先生,请帮我叫一份餐,聊这么久都快饿死了。”   傅宇回头无奈地笑了笑,气氛才真正变得轻松了一些。   傅宇出去没多久,很快便有护士推着餐车来送饭。   楚君一边吃饭,一边将手机放在一边刷着微博。继上次秦锡的事情后,他又一次被推上了舆论的口舌之上。   他看到自己最新的那条微博下多了很多评论,大多数都是粉丝在表达关心和担忧,还有一些秦锡的粉丝也表达了关怀,顺便表示自家不想被无端黑,希望理智的路人不要往秦锡身上泼脏水。   当然,还有少部分支持之前那位舞蹈演员的网友在下面评论说他活该,恶有恶报,现在遭到了报应。   他大致看了看,心里也有数了,平静地吃完饭,打了个饱嗝,然后在备忘录里打起了工作室声明的草稿,之后发给了傅宇,由他修改,最后在微博上公开。   15日的21:30,“楚君回应”又上了热搜。   楚君工作室在十分钟前发布了一条声明,内容如下:   各位粉丝朋友,以及其他关心楚君先生的业内人士和网友们,大家晚上好。   这次楚君先生所遭受的意外发生突然,让我们以及大家都很震惊和痛心。参加《最强挑战者》这个节目是由楚君先生和他的经纪人傅宇先生共同选择的,二位一致认为这种节目能够提高艺人的个人素质,让更多的大众朋友全方位地了解他们。只是这次突发的意外让我们措手不及,每个人心里都十分沉重,陈导演已经随行陪同楚君先生到医院治疗,后续也会跟进,而秦锡是楚君先生的朋友,在事情发生后立刻载送他到医院救治,现实中不存在网络上流传的各种阴谋论,还望传播谣言的网友自重,如果继续造谣,我们将会追究法律责任。   最后,感谢大家对楚君先生和工作室的支持,谢谢。   楚君将傅宇最后发上去的申明读了一遍,其他还好,只是“先生”两字读得很拗口,不过正式声明都是这样,也不是什么问题。   就在他放下手机,准备去病房里的卫生间里洗漱睡觉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   楚君心里诧异,坐回到床上,说:“谁?”   “是我。”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楚君说了请进之后,门打开,秦锡从外面走了进来。   楚君看到他眼里有些血丝,皱了皱眉,但还是冲他点了点头:“坐吧。”   秦锡也点了下头,没有坐在床边,只是坐在了他旁边的凳子上,高大的身躯突然坐那么矮的凳子,看上去十分滑稽,可两个人脸上都是平静的。   楚君不知道他这么晚来找自己做什么,开口道:“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   秦锡沉默了一阵,抬起头看着他,发出的声音却是沙哑的。   “对不起。”他说。   楚君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今天的事情根本不能怪你。”   秦锡低低地说:“是我疏忽了。”   楚君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那个意外谁都想不到,怎么会是你的疏忽?”   他刚说完,秦锡突然伸出手,放在了他的右手背上。楚君身体一僵,想要抽回手,但是却被秦锡紧紧地攥住。   “放开。”楚君微恼地说道。   秦锡定定地看着他,说:“阿君,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我们以前的时候那么好,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同你在一起吗?以前的事情我可以解——”   楚君好气又好笑地说:“秦锡先生,你是用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的?”   他说完之后,秦锡紧抿着唇,视线还定格在他的脸上。   楚君将上半身从靠着的床头挺直,他将目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然后看向外面疏朗的月色。   他轻轻地道:“原来我们是很好,可是后来,你放弃了我。既然已经放弃了,那现在还说什么再在一起。你不膈应,我还是会膈应,我几年前过得多么不堪,现在就多么不想再重蹈覆辙。”   “阿君——”   “你听我说完,”楚君转过头重新看着他,“其实我现在觉得,很多人都会犯错,你犯的错不过是放弃了我,甚至都算不上错误,不过是不够喜欢而已。我们现在还可以继续做朋友,我愿意和你以普通朋友的方式相处,但是其他就还是算了吧。”   他说完之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楚君重新靠回床头,胸口起伏了几下,觉得有些疲累。   他闭上眼,听到秦锡迟疑的声音响起:“阿君,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楚君身体一顿,睁开眼睛,停了一阵,然后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曾经那样的心动和欢喜,仿佛和对方在一起,哪怕做的是最无聊的事情,说的是最无聊的话题,却也像永远待不够一样。   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每次见到对方感觉到的,汹涌的负面情绪,这让他总是感觉很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是不是也很可悲呢?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楚君才听到秦锡的声音。   “我知道了。”对方的声音像是隐忍着什么,很沙哑,也很沉闷。   秦锡站起身,松开了他的手。   原本被男人捂着的地方突然接触到了冰冷的空气,楚君下意识地将手缩回了被子里。   看到他动作的男人身体一僵,然后苦笑了一声。他即将走出病房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轻轻地开口。   “那就按照阿君的意思吧,我们做普通朋友。” 第21章 云涛的电话   第二天一早,医生便带着楚君去做了检查,即便楚君再三劝说,楚老爷子还是赶了过来,硬是要陪他,谁拦也拦不住。   结果出来时,楚老爷子生硬地说:“你别紧张,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楚君点点头,也不拆穿他,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抖腿,明显紧张得要命。   看到结果时,楚君松了一口气,将纸递给了楚老爷子。   医生最终给的检查结果是烫伤程度不高,做完治疗后也许会留下较浅的伤疤,但是通过激光手术可以完全治愈。   楚老爷子哼哼了两声:“算你小子走运。”   楚君:“……”   楚老爷子安了心,因为楚君伤势不严重,重新换过纱布后,医生告知他下午就可以出院,只是后续要到医院来做后续治疗。   楚君昨夜没怎么睡好,回到病房后便想着睡一个午觉。可是刚刚才躺倒在床上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楚君讶异地回头,便看到Mark站在自己的面前。   对方直接给了他一个熊抱。   楚君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背,说:“你怎么搞得跟美女投怀送抱一样?”   Mark瞪了他一眼,两只手想掐他的脸,但是因为楚君的脸裹着纱布,最终只是捏着他的耳朵,说:“不解风情的家伙,我因为你的事情担心了一整天,连夜从临市坐车过来的。”   “你们在做什么?”不甚标准的中文。   楚君听到Mark身后听到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他惊讶地斜了下身体,看向门口。   是威廉站在那里。他是Mark的前男友,也就是那位上司。   威廉穿着纯黑色的西装,面色冷凝地看着他们二人,他的身后很快又走来了一个人,是秦锡。   此时Mark双膝跪在楚君的身侧,两只手放在他的耳侧,而后者双手撑着床单,从病房门口看上去,两个人的姿势暧昧极了。   楚君意识到之后冲Mark示意让他下去,Mark看到威廉的时候身体僵硬了一瞬,接着便似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放开楚君下了病床。   威廉在门口冷眼看着他们,突然转身离开。   看着对方的背影,楚君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抬起头问Mark:“你们怎么回事?要去追吗?”   Mark不大乐意地撇了撇嘴:“真是个糟糕的性格。”话虽这样说,他只迟疑了片刻便迈开步子出了房门。   Mark走后,楚君将视线从离开的Mark身上移到旁边的秦锡身上,他这才注意到秦锡手上提着两袋水果。不会是带给自己吃的吧?   答案显而易见。   楚君坐直身体的时间里,秦锡走到了他的身边,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旁边的白色柜子上,低头看向他,说:“我帮你带了点水果。”   楚君瞧了瞧,是他最喜欢吃的火龙果和橘子,都剥了皮放在干净的食盒里。   原本下意识地想要推拒,可是楚君想要昨天自己说过的话,又将嘴边的拒绝咽了下去。都说了做普通朋友,平常心,平常心。   楚君挪动了一下身体,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然后侧过身子,拿过装着火龙果块的那个透明盒子,打开费了一些力气,期间有人将手伸到他面前,楚君摇摇头,推拒道:“谢了,我自己可以。”   可是打开的那一瞬间,削薄的塑料盒边缘将他的拇指划开了一道口子,立刻有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流了出来。   几乎就在同时,一只手抓住了他受伤的右手手腕,纸巾随后覆了上去。秦锡抓着自己的手,楚君想要将手抽回,但是对方抓得很有力,捂着他的伤口的那只手动作却极轻柔。他一愣神,便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干脆任他动作了。   秦锡随后从护士那里请求帮楚君处理伤口,楚君原本觉得实在是没必要费这么大周折,但是秦锡坚持,最后只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拇指上缠了两圈创可贴。   楚君看着旁边一口没动的火龙果,有点丧气地说:“现在总能吃了吧?”   秦锡抿着嘴唇,似乎想要表达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楚君将那盒火龙果吃了个精光,放下时忍不住打了个饱嗝。他干干地笑了两声,道:“你买的水果蛮新鲜的。”   坐在一旁一直看着他吃东西的人轻轻翘了翘嘴角:“你喜欢就好。”   但是说过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就没有了话题。   楚君眨了眨眼,说:“额,那个,我想要睡一会儿觉,要不你先回去吧?”   男人看了他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好的,阿君。”   最后一声阿君似乎说到了楚君的心里,让他觉得胸口一跳,却又连忙回神,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看上去是极高兴的表情,秦锡没有再逗留,很快便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楚君午休起来,刚好接到了楚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让司机去接你了,收拾东西回家。”   “好的,”楚君嘴巴放得很甜,“谢谢爷爷。”   他临走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床铺,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那些放在酒店的东西早都托人往家里寄了,现在他手里就只有一个手机和一袋子换洗的衣服,是楚老爷子昨夜送过来的,但是显然还没用到就得原封不动地提回去了。   司机的车就停在医院外面,楚君很快便认了出来。   车开了二十分钟左右到了家门口。   楚君回来时楚老爷子没有在,但是楚京航和于妍都坐在客厅里。楚君一看这势头,就知道今天逃不过拷问了。   果然,他刚刚换了拖鞋,就听见楚京航说:“小君,过来。”   “嗯,爸,妈,你们回来了。”楚君老老实实地应道。   他刚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于妍就坐到他身边,将他的脸扳向自己。   “哎呦,妈,有点疼。”   于妍手劲立刻放轻了,她用手轻轻碰了碰纱布,蹙起眉问:“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没等楚君说话,坐在一旁的楚京航哼了一声,说道:“当初就说不让他进什么娱乐圈,自己非要进去,现在都要毁容了。”   于妍不怎么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没见儿子的脸都成这样了。”   “还不是他自己弄的。”   楚君可不想看到父母因为自己的事情拌嘴,连忙打断说:“好了好了,这次真的是意外,下次我会小心的。”   于妍拍着他的手:“严重吗?今天问你爷爷,他说问题不大。”   “基本不会留疤,留了也是通过医学技术能去除的那种,确实不用担心,”楚君说完之后环顾四周,又问道,“爷爷呢?”   “他出去散步去了。”   楚京航和于妍原本因为楚君的事情万分担忧,看到新闻的时候便连夜订了从芝加哥到峒城的机票。但是因为中途遇到天气状况,飞机延误,后来又出了一些事情,导致他们回来得有些晚了。原本他们打算直接去医院,但后来被楚老爷子拦住,说没有什么大事,而且楚君下午就能出院,就先回了楚宅。   他们实在是有些累,家里的佣人做了饭,他们吃过之后,同楚君聊了一阵天后便上楼休息去了。   楚君自己则回了房间,刷了会儿微博,很快也睡了觉。   接下来的几天,楚君过着困兽一般的生活。楚老爷子因为之前的事,和楚家夫妇同仇敌忾,一致勒令楚君暂时不可以出门,好好在家里养伤。   楚君反抗无效,只好每天过着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的生活,楚老爷子直接将医生请到家里来给他治疗,这下子根本不用出门了。第四天的时候,楚君已经看了十四部老电影,感觉整个人都快锈掉了,只盼着早日出门活动活动。   在家里待着的第七天中午,楚君无聊到开始背英语单词的时候,接到了云涛的电话。   之前楚君出事的时候,云涛打来电话慰问,知道他没事后便说好好休息,两个人也好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络了。   “喂?”楚君动了动身体,将方才背的那个单词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楚君,是我,云涛。”云涛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带着一丝丝喑哑。   “我知道,怎么了?”   “我有孩子了。”   楚君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那句话重新过了一遍脑子,他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不是在开玩笑吧?”   云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艰涩,他支支吾吾地犹豫了几秒,然后说:“楚君,我现在在外面的公共电话亭,你能不能出来一趟?”   这通电话来得太是时候了,楚君在心中雀跃道,但还是跟云涛说:“我也想出去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最近我爷爷和我父母对我管得太严,我争取。”   “好,我等你。”对方那边很快就挂了电话。   楚君同楚老爷子说想要出去时被一口回绝了。   “我说你这小兔崽子,为什么就在家里闲不住呢?我看你在家什么都好,而且脸上肉还多了。”   楚君:“……爷爷,我是艺人,要保持体型的,吃成大胖子职业生涯就完了啊——”   “那有什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要实在做不成明星了,我看倒也没什么,你跟楚尧一起开公司去。”   楚君欲哭无泪:“爷爷,我根本就不是经商的料啊。”而且他在楚尧的公司可不大方便,某人时不时狂秀恩爱,他害怕自己作为一个高负荷的电灯泡最后自爆掉了。   最后他软磨硬泡,又将云涛的来电记录翻了出来,说云涛那里有个急事,是私事,需要他过去出出主意,不过这一点楚君没有猜错。   楚老爷子还是有点不情愿:“哼,人家那小子自己的事情,要你出什么主意?”   “你看啊爷爷,这不是他打给我的嘛。”   “兴许是你先给人家打过去,然后删掉了通话记录,让别人再给你打过来。”   卧槽?!   楚君佩服得五体投地:“爷爷,你的反侦察能力可以去当警察了,但是你孙子真的没有电视上的罪犯那么聪明。”   楚君软磨硬泡了好一阵,楚老爷子才松了话头,不过还是要求他晚上十点之前得回家,楚君是一万个答应。   出了家门,他登时松了一口气,觉得空气中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甚至有点发傻地跑了两步,竟有回到了少年时的感觉,没有太多烦恼,觉得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可以解决掉。   楚君开着车到了云涛后来发给他的地址。   这里是一个小公园,平时就很是静谧,现在是工作日,又是白天,路人寥寥无几。   楚君在一棵槐树下的座椅上看到了云涛,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第22章 古族的秘密   云涛看到楚君,也连忙站了起来。   楚君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注意到对方的穿着打扮,在走秀场上云涛自然是风格多变,平时云涛喜欢穿简约系,看上去极舒适的衣服,楚君也了解他的喜好。可是今天对方穿的这一身,上面的外套是蓝色的,下面却是一件白色的裤子。虽然云涛的气质基本上能Hold住这样的搭配,但是看上去还是有些怪异。   他坐到了对方身边,转过头问:“你在电话里真的没有开玩笑吗?”   云涛有点落寞地摇了摇头:“不是。”   说实话,云涛突然告知自己的事情实在是让楚君感到意外,他知道对方一直心里有人,还是个男人,而云涛的人品楚君又十分信得过,娱乐圈再乱,他也绝无可能随便通吃男女。   楚君想了想,说:“是哪个女人找你说他怀孕了吗?”   云涛的脸登时有些红了,楚君心里咯噔一声,不会是猜对了吧?   可是云涛很快却摇了摇头,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然后抬起头对楚君说:“是我自己怀孕了。”   “……你这就是真的开玩笑了吧?”楚君尴尬地笑了笑   云涛将手伸到楚君的面前,掀起袖子,给他看自己手腕上的图案。这个图案楚君知道,他很早认识云涛的时候就有,楚君还有点奇怪,他这种单纯又绵软的性格居然也会有纹身这种东西,不过对方强壮的体格和性格上的反差已经是很罕见的了。   “这个图案,”云涛指着那只紫色的鸟,“是我们族里的图腾。我们族里有一部分男子从出生的时候就会有这个。”   楚君点点头,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云涛有些难为情地说:“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   “……没事,你现在说。”   “其实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楚君一时反应不过来:“穿越?”   “是的,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大一报道那年,我从古代穿越到了你们这里。我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除了我手腕上的图腾,后来手上的图腾也显现了出来。”   楚君好半天才又将话题找回了重点:“那你说孩子的事……”   云涛垂着头说:“如果男子生下来有这种图腾,那么就是双子,是可以和男子成婚并且为其生子的。”   “这件事可真是让人意外啊。”楚君喃喃地道,一时都有些难以置信。   两个人安静地坐了一阵,楚君叹了口气,俯身将手肘撑在双膝上,侧过头问:“是林约的?”   其实是不必问的,他也不过是确认一下。对于云涛来说,只有那个人才可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发生关系吧。   “嗯,”云涛承认道,“我们……两个月前的时候,他喝了酒。中途我路过看到了,他吐得厉害,我没办法,就把他带上了车,没想到他把我认错了。”   “他喝了酒,但你没喝。”楚君提醒道。   他看到云涛的脸顿时有些红,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算了,事情已经这样,就只能接受了。”   云涛点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怀孕的?”楚君问道。   男子怀孕本身就是奇事,如果随意去医院的话恐怕会引起曝光,更何况云涛还是个名人。   “我手上的图腾变了色,加上……加上有一些症状,我没去医院。”云涛越说越羞愧。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云涛惊愕地看向对方,怔愣后,勉强地笑道:“怎么能不要呢……”   楚君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没什么,不过,你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怎么出现在公共视野里?这种事女人都不好瞒,男人的话——”恐怕是根本瞒不住的。   云涛定定地看着自己交握的手:“我已经将接下来半年的档期推掉了,剩下的时间,我想要安心地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男人生子比女人要承受更多的压力,楚君觉得有些感怀,给了云涛一个简单的拥抱,对他说:“我帮你,别太担心。”   “谢谢。”云涛十分庆幸自己在现代能有一个真心待自己的朋友,这让他对前路不那么悲观了。   见过云涛之后,他和对方来到了云涛在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这些年打拼下来,云涛也有不少积蓄,这次拿出了一部分买了这栋房子。   楚君将房子转了一圈,皱起了眉说:“感觉你这里有些冷清。”   他正说着,一阵犬吠声让楚君一惊。   从沙发底下蹿出了一只体型很小,毛茸茸的狗,它一路跑到了云涛的脚旁,怯怯地躲在脚后跟那里看向楚君。   “它比较胆小。”云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以后可能基本上都待在这里,就想着养一只。”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来,楚君拿着手机忙了一阵,云涛后来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楚君付完款,将手机拿到云涛眼前摇了摇:“当然是帮你买东西了。”   云涛看着那些图片,忍不住说:“可是你买的……我都穿不了。”   “就算要瞒着,也不能一直躲在屋子里吧,你总要出去散散步什么的。我帮你买一些女人的装扮,以后好出门。”楚君得意地眨了眨眼。   “……好。”   从出门到现在,楚君没有吃什么东西,很快就饿了。云涛的厨艺没得说,他笑嘻嘻地说:“咱们就在这里做饭吃吧,我给你打下手。”   云涛自然不会拒绝他,别墅里早已经购置好了厨房的餐具和蔬菜水果。   在云涛家里吃过饭后,楚君摸着自己饱胀的肚子靠在沙发垫子上,侧了侧头问坐在自己旁边的云涛:“那个……你会不会显怀啊?”   云涛啊了一声,耳廓有点发红,但还是回答了他:“会的,大概再过一个月吧。”   “现在一点凸起也没有吗?”   “……还没有。”云涛想起了什么,说,“我们比现代人的生育时间要长一个月。”   “哦,那就还剩下九个月,”楚君也想到了别的,感叹道,“这样的话,林约永远不会知道这孩子是他的了。”   “本来就不会,他不会想到男人会生孩子的,我也不可能告诉他,一般人都会觉得害怕吧?我这样子,会被正常人觉得是怪物。”   “你别这样想,”楚君没想到云涛会有这种心理,“我就觉得没什么啊。”   云涛笑了笑,但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楚君又啰啰嗦嗦地说要当他孩子的干爹,然后畅想了一番,逗得云涛直笑。   到了傍晚的时候,楚君联系了自己的私人医生。说是他的私人医生,其实也是整个楚家的御用医生。从民国时候开始,赵家便已经有了医生世家的地位,后来和楚家也渐渐结成了世交,楚君和这一代的继承人赵一文的关系一直不错,也相信对方的人品。   据云涛自己说,在他们族内,男子生子比女子更凶险,一尸两命的情况不在少数。现代医术发达,但是云涛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去正规的医院,楚君将赵一文叫来便是想让他将来为云涛接生。   赵一文来到别墅前时,楚君开了门,云涛看到外面站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文雅的男子。   想必就是楚君嘴里说的赵医生了。   楚君和赵一文拥抱过后,便将人拉到了沙发。先客套了几句,然后便进入了正题。云涛和赵一文到底不认识,楚君怕他尴尬,因此替云涛将他怀孕的事情同赵一文说了。   见对方皱起眉,楚君问:“怎么了?”   赵一文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先前我没有接过这种情况。”   “那你有多少把握?”   “目前估计是50%,”赵一文换了个姿势,扶了扶眼镜,“还得是检查过之后才能确定。”   楚君想了想,说:“那就现在去检查好了。”   三个人坐着楚君的车到了赵一文的私人馆所,这里是他做个人研究以及为重要病人做治疗的地方。   几年前楚君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时间,故地重游,忍不住有些感慨。但来的目的他没有忘,催促着云涛进去做检查,自己在外面等待着。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两个人都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一文脱下手套,手指轻轻摩挲:“他的身体状况现在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我发现他腹部确实有一处类似于子宫的东西,是孕育孩子的地方。”   楚君点头:“这个猜到了,但你还没说有多少把握。”   “40%。”   楚君两眉一蹙:“怎么更低了?”   “因为我发现作为男性,他生育需要的空间要比女性少很多。当然,这是自然生产,如果剖腹产,成功几率会高30%。”   听完赵一文的话,两个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云涛看着楚君道:“没事,你别紧张,一切都有定数的。”   可是楚君觉得他刚才听赵一文说话时,整个人都绷紧了身体,到底是谁更紧张啊?   就在这时,赵一文看了看墙上的表,说:“现在快十点了,你们今晚在这里住吗?”   楚君身体一颤。   “完了!”   他答应楚老爷子,说晚上十点之前要到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云涛的故事都想好了,《十年》,但美强+生子,估计要雷倒一片人。   哈哈哈,估计是没人看,要从头冷到尾了。   希望自己写得不要太寂寞…… 第23章 坐我的车吧   开着车回到家里,楚君毫无悬念地遭到了楚老爷子的一顿臭骂。他自知理亏,默默地受着了。   楚老爷子最后也说不动他了,挥了挥手说:“滚去休息,明天早上让小尧送你去医院。”   “楚尧?”楚君眨了眨眼,“他不陪林毅吗?”   楚老爷子也是知道那两个的相处模式的,说:“哪能时时刻刻都陪,总得分出一些时间做别的事。”   楚君呵呵地笑了两声,说:“爷爷,你这是强行拆散人家啊。”   楚老爷子瞪眼道:“你,给我去睡觉!”   “遵旨。”   第二天一早,楚尧果然开车来了这边,楚老爷子直接将他叫进来和楚君一起吃了早饭再走。   吃早饭的时候,楚君推了推他的胳膊,问道:“你的心肝宝贝呢?”   楚尧面不改色地道:“他在家休息。”   “休息?怎么了?”   “这几天他有些不舒服。”   “啧啧,让你节制一些的。”楚君道。   楚老爷子敲了敲桌子:“吃饭,吃饭说什么话?”   楚君赶忙朝老爷子笑了笑,埋头喝着自己的牛奶。   楚尧开车将楚君送到了医院。   他们来得有些早,预约的医生还在路上。坐在外面等着,楚君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过了一阵,楚尧手机响了,起身走出去接电话,楚君听他叫“宝宝”就知道是林毅打来的。   楚尧走了之后,他在座椅上又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阴影投射下来。   抬起头,对面走来了两个人,一对他认识的人。   楚君咬了咬下唇,林约和他老婆万悠来这里做什么?   而当两个人再走近,他才看清万悠的肚腹微微鼓起,想必是怀孕了。   虽然林约和自己没有什么过节,但是想到云涛,他便觉得心里滞闷得慌。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楚君还是知道不少,在他心里林约是始乱终弃的那个。   想到这里,楚君很快冷了脸,即使几个人彼此都认识,但他只扫了一眼,没有打招呼。   楚尧回来后,预约的医生也到了。在医院一直待到中午,楚君才端着一张刺痛的脸坐着车回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楚君常常会往云涛那里跑,楚老爷子也知道不能太拘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多说什么。   九月刚过,天气晴朗了一阵之后下了整整一周的连绵雨。一直到接到傅宇的电话,楚君看向窗外,依然是雾蒙蒙地下着细雨,一串晶莹的水珠从广玉兰树叶上轻轻坠下,隔着墙壁,雨声变得均匀而柔和。   根据傅宇的意思,《寒夜》有可能重新开拍。之前是因为投资方撤资的缘故暂停了进度,但是傅宇告诉楚君,王恨水重新为这部剧筹集了资金,如果他们这些演员都没什么异议和问题的话,过段时间便能够继续之前未完的进度了。   楚君已经在家里待得够够的了,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午的会面。   会面定在了下午五点,王恨水的意思是开完会顺带一起吃个饭。   主要演员凑齐之后,王恨水说道:“我知道之前的事情发生以后,大家心里可能都会有些顾忌。但是这次哪怕是挑群众演员,工作人员也会严格把关,避免像上次给剧组的演员带来不利的影响,另外还是要对秦锡说句抱歉。”   他指的是上次秦锡遭遇的性侵门事件,而当事人却表示说:“没事,我不介意,王导不必将责任放到自己身上,这种事情谁也无法保证避免。”   除了楚君和秦锡之外,于向阳和其他演员也都表示理解。   最后,王恨水看向楚君,顿了顿,还是问道:“楚君,你的伤会有影响吗?”   楚君愣了下,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脸。这段时间他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能够将纱布取下,那点淡淡的疤痕想必化妆师完全应付得了。   “没事的,我半个月后就OK。”   “好,那就定在九月十六号重新开机,还望大家到时候按时参加我们的第二次开机仪式,现在到了饭点,一起去吃个饭吧,大家有什么想吃的?”   “吃虾吧。”   楚君和秦锡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之后,楚君诧异地看了身边人一眼,只见秦锡轻轻翘了翘嘴角,说:“好巧。”   楚君:“……”巧个鬼。   他最爱吃的就是虾,这一点身边关系好的都知道,而某个人认识他之前根本就不吃海鲜。   几个人一起去了附近的虾府,饭间气氛也一直不错。   楚君中途收到了云涛的电话,说了声抱歉后走了出去。   云涛有些腹痛,如果是普通的腹痛倒没有什么,但是他意识到这阵痛可能跟孩子有些关系,而楚君给他的赵一文电话又打不通,他诚惶诚恐,才将电话打了过来。   楚君安慰道:“你别担心,我现在就过去,不要急。”   “嗯,实在是麻烦你了。”云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有气无力。   “这时候就不说这种话了,我先挂了,拜拜。”   楚君挂掉了电话,转过头差点吓了一跳。   他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没好气地说:“你怎么站人旁边也不吭一声,吓了我一大跳。”   秦锡抿了下嘴唇:“你在打电话。”   “……不说了,哦对了,你帮我跟王导和大家说一下吧,我要去一下朋友家。”   秦锡刚刚拧起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已经迈步离开了。   可是到了下面,楚君才意识到这附近是著名的搭车魔鬼街,这条街明明不算太偏僻的地方,可是总是很难搭到计程车。楚尧今天去了楚宅,顺路将他带到了会面处,所以楚君根本没有开车,而等了半天又半个车影都见不到,他开始不耐烦地频频看着手机,在犹豫要不要用经常看到其广告的滴滴打车,他还没有试过这种新模式。   肩膀被拍了一下,楚君回过头,发现秦锡站在自己身后,手臂上搭着外套,身上还有从餐馆出来残留的味道。   “坐我的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还是有个预定时间比较好   下一次预计更新在11.20晚 第24章 曾经的礼物   楚君犹豫了片刻,想到云涛还在等着自己,便也不介意那么多了,点头说好。   到了车旁,秦锡帮他打开了副驾驶的位置,楚君却摆了摆手,说:“没事,我坐后面就行。”   话毕,他便拉开门钻了进去,秦锡在外面站了站,然后坐进了驾驶座。   “去哪里?”   “东林。”   秦锡开动车子,流畅地打着方向盘,将车行驶到了大道上,随意地问道:“去那里做什么?我记得东林附近都是别墅区。”   “唔,”楚君含糊地回答了一句,“见朋友。”   秦锡专心开着车,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没有说什么。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开车的人突然又开了口,侧了侧头问道:“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楚君愣了一下,仔细一想,是快到了,再过十几天的样子,他都没怎么在意,自己都差点记不得了。   “想要什么礼物?”   车里静了几秒,楚君笑了两声说:“没什么,一个生日而已,过不过都无所谓了。”   秦锡嗯了一声,楚君以为话题到此为止,转弯的时候却听到对方说:“可是我还是想送你。”   “……那就你随便挑吧。”楚君呆了下,然后干干地笑道。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去看人来人往的街道,心里不知是因为什么,突然涌动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和秦锡认识,直到他们后来分道扬镳之前的那几年,每年都会互送礼物,倒不拘泥于生日这一天。   楚君记得自己送给秦锡最得意的礼物是一个自己亲手做的陶罐,虽然因为技术有限稍稍不那么完美,但是费了一番心血制作,瓶身又神奇地自然呈现出了一个类似于“秦”的纹路,在他心中这件礼物便充满了意义。   而秦锡送给他自己的礼物中,楚君最喜欢的是一个银色的锡制吊坠,与秦锡的名字相关,又是在两个人确认关系满一年时送的,他那时候万分珍惜,宝贝得不得了,连洗澡都不忘摘下。   可是后来还是将它扔掉了。   “停在哪里?”   秦锡的声音唤回了楚君,他啊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四周,指了指不远处的花丛旁:“停在那里就好。”   车停好后,楚君打开门走下去,抬了抬墨镜,对秦锡挥了挥手:“谢了,那我先走了,改天……改天请你吃饭。”   说完也不等秦锡回复,急急忙忙地小跑走了,留下的那个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楚君之前已经拿到了云涛房子的钥匙,刚刚打开门就发现云涛白着脸坐在地上。   他连忙跑过去,将他扶到了沙发上。   “怎么了?很难受吗?”楚君看着他煞白的脸色问道。   云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说:“应该是正常情况。”   “都这样了还算什么正常情况,我给赵一文打电话。”   “我……我打过了,他没有接。”   “那我等会儿再打,”楚君拧着眉,十分担忧的样子,“是不是很痛?”   “……是有些,族里的男子怀孕,我见过一些,确实会比女子更费些力气,你不用太担心。”   楚君看着他,脸色查到这种程度,恐怕已经是痛得受不了了吧,可还是要返过来安慰自己,他现在很想将某个罪魁祸首大卸八块。   过了半个小时,楚君打通了赵一文的电话,而在这之前,云涛已经不那么难受了,楚君帮他熬了半锅热腾腾的粥,他的手艺也就会做点白粥了。   又过了一阵,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楚君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的不是赵一文,而是他根本想不到的人——   林约。   对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面色冷凝,像是有呼吸的冰块一般直直地站在门口。   楚君回过神后就拧起眉,问:“你来做什么?”   林约看着他,脸上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回答道:“我来找云涛,这是他的房子吧?”   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之前云涛有告诉自己,这栋房子是他前段时间刚买不久的,而且除了被借用了身份来购买房产的经纪人知道,其他没有人晓得。   但楚君只想了片刻,也猜出了七八分。用的估计还是商界那一套,请私人侦探调查,大致也能顺藤摸瓜地找过来。   就在楚君不依不饶地要让林约离开时,云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他站在自己身边,楚君心里也有些着急。   “小君,让我跟他说会儿话吧。”   楚君张了张嘴,视线在两个人之间周旋,接着手便从门框上放下来。他也感到有些挫败,感情这种事确实需要两个当事人说清楚才好,他插在这里也实在是有些碍眼。   “那你小心,”他隐晦地提醒云涛注意身体里的孩子,“那我先去洗碗了,你们聊吧。”   “嗯。”   话虽这么说,但是待在厨房的楚君两只耳朵可并没有闲着,他将水流放到最小,然后一边用抹布极轻极慢地擦着碗沿,一边注意着客厅里的动静,随时准备出去帮腔。   但是过了一阵,他也不那么担心了,云涛应付得来。   客厅里坐着的两个人一开始相对无言,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停滞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过后,还是云涛先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约定定地看着他,好半天都没有回答,这让云涛有些不自在,一来他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花来,另外就是刚刚那一阵痛意过后,他自觉脸色并不会好看。   “上次的事……很抱歉。”   云涛愣了愣,立刻将头低了下去。   那次的事情,林约自己定性为酒后失了神志,强迫了他,可是云涛自己心里却再明白不过。推开一个醉汉算得上什么难事呢,一切都不过是因为他的心太不牢靠,只要见到这个人,千辛万苦筑起的城墙就倒塌了一半。   说到底,还是他犯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次预计在11.22号晚上更新 第25章 那就这样吧   林约走了。   听到门阖上的声音,楚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云涛从大门口转身走向客厅,他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楚君连忙拉着他坐下,又帮他烧了一壶热水。   “等会儿一文就来了。”   “嗯,”云涛喝了一口热水,“谢谢。”   楚君摇了摇头,顿了顿,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云涛嗯了一声。   “那就好,”楚君拊掌,然后靠在了沙发上呼出一口气,“希望他不会再打扰你。”   他方才依稀听到了一些对话,听那渣男的意思还带着想复合的妄想,楚君当时嗤之以鼻,也不想想自己都是有家室的人,而且老婆还怀孕了,还四处沾花惹草。   真是渣透了。   他们两个聊了一阵,外面重新响起了敲门声。   这次是赵一文。   他带了简单的器械,帮云涛做了检查。   “腹痛是什么原因?”楚君问道。   赵一文边收回手边说:“我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我发现他孕育孩子的地方粘膜和收缩程度和女性比起来要更脆弱,想必是因为这个关系所以导致了腹痛。”   “那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免呢?”   赵一文摇了摇头:“如果采取外力,恐怕会对大人和小孩产生一定的影响。我开了一些比较合适的药,有一定的止痛作用,如果再次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可以吃着,看看效果。”   劳烦赵一文走了这一趟,楚君留他吃饭,但是对方有事拒绝了。   在云涛那里一直待到了晚上,没有什么新状况出现,楚君告辞离开。   出了别墅区的正门,冷风吹得他有些打寒颤。将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暖了暖手,楚君开始发愁,现在这么晚了,恐怕是拦不住车了。有细雨从天上缓缓落下,楚君的鼻头一凉,用手抹去了雨滴。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急促的喇叭声,楚君转头,那辆将他送到这里的黑色轿车停在他的身后。路灯将车前窗照亮了,也透过左右扇动的雨刷照亮了坐在驾驶座上男人英俊的脸庞。   楚君无意识地眨了眨眼,似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坐在车里的男人缓缓打开车门,从车里走了出来。他撑开了伞,大步走到他的身边,将伞举到了楚君的头顶。  “我送你回家。”   楚君怔忪着被他握住手肘带到了车边,然后才回过神来似的钻了进去。   坐好之后,楚君低下头拍了拍身上的碎雨,看着坐进来的秦锡,抿了抿唇,说:“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   秦锡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回答:“你一直没下来。”   “……”问了句废话的感觉。   接下来的时间,楚君安安静静地坐在车厢里,看着外面的街道,以及飘落在窗户上,蜿蜒而下的纤纤水流。   一路无言。二十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楚家的大门外。   车停住后,楚君看了看附近,然后对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人说:“谢谢,那我下车了,改天请你吃饭。”   “……没事。”他的话实在太客套,男人不知道如何作答,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楚君从车上走了下去,此时外面的雨已经不再是蒙蒙细雨,硕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溅起了大大小小的水花。   他正打算就这样直接冲到门口,秦锡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将伞递给了他。   楚君正要再说声谢谢,却在雨中听见了脚步声和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楚老爷子带着怒意从大门中缓缓走出,身边的仆人帮他撑着伞,扶着他朝两个人走来。   楚君心中暗道不好,犹豫了几秒,将手里的伞推给了秦锡,然后快步走到楚老爷子的身边,笑着搀住他,水珠滴在他的脸上,楚君毫不在意地笑着:“爷爷,你怎么下来了?”   “我怎么下来了?”楚老爷子怒气冲冲地看向他,恨铁不成钢地用拐杖敲着地面,“你跟他又混在一起了是不是?”   楚君心中叫苦,还没来得及辩解,看到秦锡走到自己身边时更是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这人可真没眼色,楚老爷子都这样了,应该走为上策才是。   见到秦锡撑着伞站在楚君身边,帮后者遮着雨,楚老爷子看了他两眼,然后抬起拐杖就抡在了秦锡的身上。   “爷爷!”楚君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听那砸在秦锡身上发出的声响,楚君都觉得疼。   楚老爷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然后用拐杖指着秦锡道:“你以后不要再接近阿君,否则见一次我打你一次。”   楚君哭笑不得:“爷爷你别这样。”   楚老爷子转过头看他:“你如果再跟他来往,就不要叫我爷爷。”   “楚爷爷,你听我——”   秦锡刚刚开了个头,就被楚老爷子打断了:“那些话你不必对我说,你当初怎么对阿君的?你做事做得那么绝,枉费阿君的一片心意,今天怎么有脸站在这里纠缠不清?”   楚君见老爷子情绪十分激动,脸色也越老越难看,心中有些焦急,担心他的心脏病又犯了。   他转过身,看着雨帘背后面无表情的人,他闭了闭眼,有一滴雨恰好落在了他的眉心,那一丝冰凉蹿进了他的心里,话也脱口而出。   “你不要再来了,”楚君说,“我们之前已经没有可能了。”   楚老爷子听到楚君的话,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冷冰冰地道:“听到了吗?还不快走。”   楚君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此刻心中是绵延不绝的悲伤,他没有看男人的那双眼睛,说不出是不想还是不敢,扶着楚老爷子的手臂一步步走了回去。   大门关上的一刹那,他下意识地回了下头。   秦锡举着伞站在雨中,视线望向他,但是雨势太大,夜色太黑,他什么也看不清切,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心里有一个钟敲打了几声,然后尘埃落定般响起了一阵叹息。   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写到了转折了。虽然有点狗血,嗯。   这几天是这学期最忙的一周,接下来基本上是能够日更到完结的。   另,我怀疑自己写不到十□□万字。   每次看着五六十万,七八十万的文都在想,怎么写出来的……   还是不会写文,得继续磨练…… 第26章 突发的事故   楚君回到卧室里时,心绪依然没能完全平复。   他突然觉得有些累,又隐隐约约觉得什么地方做错了,可是脑子崩成了一股弦,一旦往深处想便脑仁发僵。   他翻了个身,将头埋在枕头里呼了口气,静了一会儿才坐起身来。   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睡袍,他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两下头发,又拿了内裤,去浴室洗澡。   温热的水浇灌在身上,神经放松了不少。   冲了一阵澡后,楚君将自己泡在了浴缸里。因为太舒服的缘故,他直接在里面打了个盹,后来是自己打了个哈欠把自己打醒的。   摸了摸冰凉凉的鼻尖,楚君迅速擦干了身体,穿好衣服后就回了卧室。   他坐在床边,拿过自己的手机,然后看到未接来电显示云涛的名字,他打了过去。   “喂?”   “是我,我顺利到家了,刚刚冲了个澡。”楚君说道。   云涛嗯了一声:“那我就不担心了,之前看了窗外发现下雨了,你一个人回去我还有些不放心。”   “我这么大人了哪里用担心,”楚君笑笑,“肚子没有再痛吧?”   “没有了。”   两个人又聊了几分钟,楚君想着让一个怀孕的人接触电子产品太久恐怕不大好,便及时打住挂了电话。   他将傅宇发给自己的行程表看了看,然后又翻出《寒夜》的剧本看了看,后面的戏难度十分大,他不确定自己到时候一两遍是不是就能过,按照王导的严厉程度,他恐怕是得多来几遍。   看着看着,困意上来,楚君揉了揉眉心,然后将剧本放到一旁,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探身关掉了台灯。   房间里暗了下来。   不知为何,那股烦躁的意味又涌上心头。楚君调整了一下呼吸,闭上眼。   第二天一早,楚老爷子在客厅里看报纸,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转过头,楚君正从上面走下来。   “起来了。”   楚君嗯了一声,用手抹了抹嘴角,双眼迷蒙地看了看桌面,随意问道:“今天早点是什么啊?”往常这个时间点也该摆到桌上来了。   楚老爷子看了他一眼:“老三样。”   他这样一说楚君就懂了。   牛奶,包子,卤蛋。   楚老爷子最喜欢的老三样,吃了几十年了,怎么吃都吃不腻。   楚君昨夜睡得不好,眼睛还有点肿,吃饭的时候边吃还边揉了几下眼睛。   原来楚君吃饭时刷微博,楚老爷子总会用筷子敲他的手,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敢吃着饭玩手机了。   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楚君摇了摇杯子:“完了。”   “这就饱了?”   “嗯,不是特别饿。”   楚君拿过纸擦了擦嘴,然后站起身往二楼走。楚老爷子咀嚼着嘴里的东西看着他的背影,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楚君已经有好几日没有翻微博了,粉丝们时不时会催促他勤发消息,打开APP,消息栏果然已经是妥妥的99+。   可他没有来得及翻看就已经看到了热搜第一的那行字——   秦锡北郊发生车祸。   这行字在大脑过滤了一遍之后,楚君觉得手脚登时冰凉,他迅速地打开,心里还在存疑。   可是看过道路上的录像之后,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昨夜北郊雨势猛烈,艺人秦锡在开车经过一处墓地时因未知原因发生车祸,被人救出时已陷入昏迷,后被送往医院,峒城电视台记者报道……”   将手机放下的时候,楚君觉得心里慌乱不已,仿佛鱼鳔浮在水上一般,怎么也安定不下去。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   “请进。”楚君呼出一口气,回道。   仆人按照楚老爷子的吩咐,将一杯茶端到了楚君的面前。   看着杯子里漂浮不定的茶叶,楚君怔愣了片刻,然后低头勾了勾嘴角。   以往的时候,每当他遇到什么难事,楚老爷子都会给他送一杯热茶来,那个新闻他应该也看到了。   “人生和命运如茶叶一般,轨迹难以捉摸,可都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切记,心不要乱。”   他最艰难的那一年,楚老爷子带他去寺庙中,庙中的师太这样对他说道。此时想起这句话,楚君尝试着平复了一下心情。   很快,有人打来电话。他低下头看向手机屏幕,是傅宇。   接通后,傅宇那边出现了各种嘈杂的声响,楚君将音筒离自己的耳朵远了些,问:“你那边怎么那么吵?”   傅宇似乎快步离开了那个地方,杂音小了很多。   “你有看到那个新闻吗?”   “看到了,”楚君问,“你是在医院吗?听旁边有记者的声音。”   傅宇呼出一口气:“是的,这边确实很乱,原本想叫你过来,但现在看来还是算了,等到人稍微少一点的时候我再给你发消息。”   楚君作为和秦锡同一剧组的演员,在事情发生后去现场不只是合情合理的,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之前楚君受伤,秦锡将他送到了医院里,如果楚君这次没有去,在舆论形势中可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作为楚君的经纪人,傅宇不得不考虑情分之外的事情。   “我不过去了,”楚君顿了顿,这样说道,“我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手指是抖着的,心里也有一根铁丝在不断搅动着他的血肉,一阵阵的抽痛。   楚君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他知道自己不是不愿意过去,而是不敢。在面对秦锡的事情时,他是怯懦的,不安的。曾经的那些义无反顾,那些肆意和张扬,那些敢爱敢恨,统统都被岁月掩埋掉了,现在的楚君在感情里活得小心翼翼。   他怕得到那个人不好的消息,也害怕自己在众人面前情绪崩溃,又变成狼狈不堪的模样。那样的话,他所有的盔甲都会被粉碎,没有消弭的心念就再无处可藏。   “你还是过来一趟最好。”傅宇在劝说无果后叹着气说道。   “……我再想想,那先这样,回头再说。”楚君匆忙地应道,然后很快就挂了电话。   房间里安静极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不安的情绪来。   楚君低下头。   他的左脚上有块疤,是十六岁的那个夏天留下来的。   秦锡曾经在上面印了无数个吻。   谁都无法否认,哪怕是楚君自己,那是他二十年的人生中,最动人的夏天。   作者有话要说:   网页不知道为什么乱码了,过了好久才放上来……   接下来会有一段漫长的回忆杀 第27章 请你吃蛋糕   在十三岁即将结束,临近十四岁生日的九月末,这一天,楚君被楚老爷子带去参加峒城商界的一次酒会。   他在酒会上穿着小西装,一张白净的脸和清澈的双眸十分惹人怜爱,又是楚家当时唯一认可的继承人,谁见了都要殷切地问候几句。而楚君却不喜欢这种应酬,没一阵便跟楚老爷子请了假,跑到一旁的食品区去找他最爱吃的奶油蛋糕。   吃到一半的时候,楚君有些尿急,感觉膀胱处实在憋得慌,再不去可能就要丢脸地尿裤子了。但是桌子上的奶油蛋糕还剩下一块,除了这一块再就没有了,他担心自己回来时就会被别人拿走。   但是人有三急,楚君只得一路小跑,边跑边回头地朝卫生间所在的走廊跑去。   解决完生理需求,楚君舒畅地遛了遛鸟,然后穿好裤子,洗了手后在烘干机下烘干,这才急急忙忙地朝着门外跑去。   才跑了几步,小西装的领子就被拉住了。楚君回头一看,是陈家的小少爷,陈任重,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孩子被赋予了多么任重道远的使命。   “怎么了?”楚君奇怪地问道,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拦住了自己。   “你爷爷刚才在找你。”   “啊?”楚尧眨了眨眼,心情顿时沮丧了下去,接下来的话变成了喃喃低语,“我的奶油蛋糕……”   他有些失落地调转视线,看向一旁的落地窗。   他来时那里就站着一个少年,对方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身形消瘦,一张脸冷淡而漠然,和他的年龄很不相符。   楚君多看了他几眼,认出对方是刚刚进入他们圈子的,不对,应该说被推到他们这些人的圈子边缘。   对方应该叫秦锡,至于是哪个字,楚君不知道,只知道秦家前段时间刚刚领回了一个私生子,在商界也不算新闻了。秦家的小公主因此很是伤心,闹了好几天绝食,而那叫秦锡的少年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   旁边的小少爷小千金们都三五成群地聚成一堆谈天说地,可那个人撑着手肘站在窗边,视线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兴许是察觉到了楚君的注视,少年转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他。   楚君也落落大方地回视着对方,他不像圈子里的其他同龄人一样觉得私生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会排斥对方,只是觉得像秦锡那样站在那里,不用搞什么应酬,也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他朝着对方咧开嘴笑,少年几不可闻地拧眉,看着楚君朝自己走了过来,微微侧了侧身体,将手肘从窗沿挪动下来。   楚君在离秦锡两步远的地方站定,露出一个干净而单纯的笑容:“我可以分你一口蛋糕哦,奶油的。”   既然楚老爷子找人叫他,恐怕是准备回去了。而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时候一定会有一些叔叔阿姨要来跟自己唠叨好一阵,想到这些楚君就有些头疼。   最重要的是,他恐怕是吃不到自己喜欢的奶油蛋糕了。   于是楚君机智地打算找一个帮手,这一找就相中了秦锡。他想让秦锡帮忙替自己拿一下蛋糕,等到从酒店出去的时候再从对方手里拿过,作为回报,楚君勉为其难地愿意分给秦锡一口。   真的很厚道了。   那时候的楚君并不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有些无厘头,他理所当然地觉得奶油蛋糕是这世界上最大的诱惑了。   因此当秦锡朝他点头的时候,楚君完全没有觉得惊讶,立刻朝他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欢快地上前两步,抵达了少年的身边。   他凑在对方的耳边轻声交代了计划,少年皱起眉头,然后点头应下。   再不走恐怕要被楚老爷子责怪了,楚君冲他挥了挥手,然后朝着大厅的方向跑去。   少年在原地站了一阵,接着才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楚君猜的没有错,有一堆整日都能在峒城的商业相关电视台和报纸上看到的人物聚在楚老爷子周围,见他过来就是一阵真真假假的问候,得体又不过分殷勤。   等到楚君脸都笑僵,腿也站麻了的时候,这些人才终于告辞。   他跟着爷爷一起出了酒店大门,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也有些困了。   楚君睡眼惺忪地顺着脚下的路往前看,发现一个有些孤寂的身影站在黑色的轿车边,黑色的衣服和黑夜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灯光照射过去,他一定认不出来那里站了一个人。   对方端着手里的碟子不知道站了多久,楚君愣了愣后,跟楚老爷子说了声就跑了过去。   他在对方面前站定,喘了两口气,然后看着对方手里拿着的蛋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此时也顾不上会不会将头发上的摩丝弄糊了,反正酒会都已经结束。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但是这时候楚君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渴望吃蛋糕了,他现在只想找一个软软的床躺下,美美地睡一觉。   可是这样又显得像是在戏耍人家,楚君想了想,说:“你吃一口,剩下的给我吧。”   秦锡低下头,然后将手里的碟子递给他,简单地说:“不用。”   楚君只得将蛋糕接了过来,他看了对方两秒,说:“以后常来找我玩吧。”   他们都在同一城区的富人区住着,秦家的小公主总喜欢来楚家找他家的狗玩,两个人要见面也是很容易的。楚君喜欢叫新朋友,觉得对方在冷风中等了自己这么久,实在是诚实又靠谱,而且十分有个性,和他之前认识的同龄人都不一样,楚君因此萌生了和对方交个朋友的想法。   朋友是越多越好的,年少的人都这么认为着,楚君也不例外。   少年深邃的眼眸在夜色里依然是那么清晰,对方也点了点头,伸出手:“我叫秦锡。”   楚君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我叫楚君,你是哪个“xi”啊?”   “锡纸的锡。”   “吸脂?”楚君露出了一脸惊讶的神色,但是又觉得说别人的名字有些不礼貌,“咳咳,好名字。”   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秦吸”,这家长是个人才啊,楚君在心里嘀咕道。   楚君回到楚老爷子身边的时候被问去哪儿了,他笑嘻嘻地说叫了个新朋友。   楚老爷子哼了一声:“什么朋友啊,看把你乐的。”   楚君晃了晃脑袋:“相当好的朋友啊。”   在那时候少年的心里,一个人品靠谱,长得又蛮不错,还超级有个性的人,真的是相当适合作为朋友的人选了。   楚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的傻孙子又搞什么名堂。但转念一想,既然以后楚君注定是要做继承人的,那么让他从现在开始多与人接触也没有什么不好,他带楚君来这种酒会也是为了这一点。   可就在楚老爷子精心筹划着楚君的未来时,他已经倒在了车里呼呼大睡了。   秦锡回到秦家,刚刚进了屋,就听见了秦淑媛的一声尖叫,很快又传来了呕吐声。少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欢迎”方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玄关处换了鞋。   秦淑媛却已经怒气冲冲地从客厅里冲了过来,将自己的小坡跟公主鞋放到一边,仿佛再晚一秒就会染上什么疾病一样,然后捂着鼻子哼着声回到了沙发上。   秦锡依旧没有表情地朝里走去,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过来,秦锡叫了他一声。   “爸。”   “嗯,小锡回来了,”秦战看了他一眼,“累了吧,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谢谢爸。”   父子两人的对话简单又毫无温情,仿佛只是为了完成这样一种仪式,而这种微妙感,秦家的人都知道缘由。   秦锡洗了澡之后就匆匆地回了房间,他用毛巾将头发擦得半干,然后换上了一身极纯朴的棉质睡衣,睡衣的袖子短了不少,刚刚越过他的小臂,穿上也有些紧。   可少年似乎没有觉得什么,他掏出课本复习了一阵功课,等到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便上了床。   现在已经是九月末了,峒城的这个时节再盖凉被就有些冷了。   秦锡缩了缩身体,将被子完全盖住了自己,这样能更舒服一些。   他一时没能睡着,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看着窗外。今夜月色极好,直直地射入室内,充满了清冷意味。   秦锡不喜欢拉着窗帘睡觉,有光总是好的。   他在那月光的照耀下时不时眨着眼,在这个寂静无比的时刻莫名想到了那个在酒会上遇到的少年。   对方说他叫楚君,他知道是哪两个字,也知道对方的身份。   想起对方灿烂又充满温度的笑容,秦锡闭了闭眼,将头埋在薄被中,在皎洁的月色中慢慢睡着了。 第28章 新交的朋友   楚君第二次见到秦锡,是在楚家的客厅里。   他刚刚午休睡醒,口有些干渴,想要到客厅里喝水,刚刚从二楼走下来就看到那里坐着几个人。   除了父亲楚京航和楚老爷子外还有两个,一个是秦战,他正满脸笑容地同楚老爷子问候着,而旁边缄默不语的正是上次那场酒会上遇到的少年。   发现楚君来了,楚京航朝他招了招手:“小君,过来,给你认识一个新朋友。”   我早就认识他了,楚君心想,但还是乖乖地坐了过去,他在沙发边上犹豫了一下,然后朝抬起头来的少年笑了笑,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楚京航见两个孩子没有因为初次见面而显得过于生分,也欣慰地和秦战微笑道:“小君和小锡看上去还挺喜欢对方的。”   这客套话实在是太客套了,也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楚君在心里腹诽了几句。不过楚京航有一点没说错,他确实对秦锡很有好感,也一直记着对方的个性和他奇怪的名字,只是两个人从酒会过后就没再见过了。   这时候正值周末,楚君实在闲得无聊,感觉生活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打游戏。打游戏倒确实是一种很好的排挤掉无聊感的方式,但是他一个人玩久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坐在秦锡身边的时候,他暗自琢磨着该怎么跟对方说。   楚京航这时候误打误撞地顺了楚君的想法,他因为要同秦战谈一谈商业合作的相关事宜,两个孩子坐在这里也不合适,他对楚君说道:“你和小锡一起上楼玩去吧,大人要谈些事情。”   “好嘞,”楚君心中一喜,立刻站了起来,顺带着扯了扯秦锡的短袖肩,“你跟我上楼去玩吧。”   一直沉默着的少年跟着他站起来,两个人一起上了楼,楚君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是家中的独子,楚君的房间很大,装修也十分精致。只是楚君自己闹腾,床上的被子之类的都乱成了一堆,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大刺刺地躺了下去翻滚了两下,然后仰躺着转过头看着还站在一边的人。   “你怎么不坐啊?”楚君指着旁边的椅子,顺带着拍了两下床,“喏,随便坐,没关系的。”   “嗯,谢谢。”   少年说完话依然站着,楚君奇怪地看了他两眼,但也没有继续劝说。   他不多时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嘻嘻笑着冲秦锡招了招手:“你过来呀,咱们一起玩‘勇闯神殿’!”   那时候“勇闯神殿”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们最喜爱的一款游戏,热血又充满挑战性,但是单人玩没什么意思,双人及以上组队才好玩。   楚君平常是跟学校的哥们一起组队,但是他们几个操作实在太垃圾了,楚君觉得自己总是被拖后腿,感觉老是玩不过瘾。这次来了一个秦锡,他想发展成自己的新队友。   可是等他才美滋滋地想完,少年沉默了几秒,开口道:“我不会玩。”   “啊?”楚君一脸呆滞,“不……不会吧?”   根据前几天新闻的报道,这款游戏在他们这个年龄段的普及率已经达到了70%,在城市里的普及率就更高了,是82%,所以没玩过的人真的是凤毛麟角。   得知秦锡就是那凤毛麟角中的一员,楚君顿时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懊恼地捶了捶桌面:“怎么就那么难找到一个靠谱的队友啊……”   一阵哀怨过后,楚君总不至于把人家晾在一旁,他想了想,提议道:“你说要不要这样,你跟我一起玩,我教你。”   既然新队友找不到,就试着看能不能养成吧。   但是让楚君意外的是,秦锡的反应能力特别强,他教了简单的几个操作之后对方已经能够上手了。在两个人合力杀死了一个小BOSS之后,楚君惊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学得挺快啊。”   秦锡抿抿唇,看了他一眼,说:“要继续吗?”   这哪还用问。   楚君拉着他玩了好几个场景,秦锡的操作也越来越熟练。就在两个人都全心全意地攻克着一个关卡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小君,小锡该回去了。”   双手飞快地使出了杀手锏,楚君解决掉了那个绿头怪,然后呼出一口气,转过对秦锡说:“下次再一起玩吧。”   他说这句话时门已经打开了,站在外面的几个大人听到,带着笑容对视了几眼。能从小就让孩子们发展出感情,对于他们这种商人家庭来说是件好事。   而以后的日子里,秦战经常会将秦锡送到楚家来和楚君一起玩,最终索性帮秦锡转了学,直接让两个人待在一个班里。   这下子,楚君是真的嫌弃他以前那些哥们的垃圾手速了,恨不得天天扒着极有天赋的秦锡从白天晚到黑。   哦对了,他之后算是知道自己对秦锡的名字有多大的误解了。   原来不是吸脂的吸,整容广告铺天盖地,难免被洗脑,楚君在心中默默地表达了对秦锡的歉意。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字数有点少哦,明天再加更好了 第29章 没什么兴趣   日子慢悠悠地走过了近两年,楚君顺利地升上高中。因为和秦锡关系特别好的缘故,两个人高一入学又进了同一个班。   临近五月,学校开始准备运动会的事宜,而在运动会的前夕率先调动同学们积极性的是一年一度的篮球赛,以班级为单位比赛,也能很好地激发班级荣誉感,因此每一年的篮球赛都是座席满满。   楚君平时就喜欢看NBA比赛,这种比赛自然会报名,也顺便怂恿秦锡和自己一起组了队。   每个班限七个人参赛,场上要求有五个人。因为身高和体形限制,秦锡进了主力,楚君不幸地沦为了替补。   虽然面上不显,但是楚君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特意交代司机比赛前一天晚一些来接自己,然后在篮球场一直练习着投篮。秦锡也没打算先回去,坐在篮球架下看着他一个个地投。   黄昏降临,夕阳慢慢地从天边一点点往下爬动,寒意也从地面上向上汹涌,纠缠在楚君的脚踝处。   “呼!”他投完最后一个,疲累地闭了闭眼,撩起衣服下摆往额头上一抹,走到秦锡身边坐了下去。   “好累。”他嘟囔了一句,然后垮下身体靠在了秦锡的肩膀上,挑了挑眉看着他,说:“你说,我作为替补怎么比你还积极啊。”   说完顿了顿,又叹了口气:“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秦锡交叉着双腿,双手撑在膝盖上,微微斜侧着头,视线落在楚君染上了暮色的眉眼上,淡淡地笑道:“哪里有说自己是太监的。”   楚君撩了撩自己汗湿的额发,重新坐直身体,推了推他的胳膊:“算了,我们走吧。”   两个人沿着通向后校门的小径走着,这是一段下坡路,身体的后倾感使得行走变得更加容易了些,楚君心中多了几分畅快,突然有了一股冲动,就那样朝坡下俯冲了下去。   到了坡底,楚君停住喘了口气,转过头去看还在以正常的速度朝下走的秦锡,对方姿态闲适,见他转过头来不由挑了挑眉,嘴角轻弯,笑意浮面。   楚君觉得自己被那一抹浅淡的笑戳中了心脏,觉得走下来的人浑身都带着柔和的光,那个场景美好得无以伦比。   秦锡也到了坡底,见楚君呆呆地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楚君啊了一声,很快摇头:“没什么。”说完有些心虚,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第二天的篮球赛,楚君坐在替补席上,一直紧紧盯着场上的情况。   他们班暂时领先三班两分,但是两分差距太小,追分很容易。比赛打得比较焦灼,两个班的比分也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分差。   就在三班的中锋来了一个假动作,后仰投篮命中,将比分追至33-33平的时候,楚君恼怒地骂了句脏话。   他刚刚分明看到三班的那个后卫有推人的动作,但是裁判没有吹,那个做裁判的高三学长和三班的那几个人关系好,这种事情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明目张胆的偏袒可真够黑幕的。   中场休息的时候,楚君一边听着自己班队员的战术讨论一边无聊地扯着鞋带,其实根本没有松,扯开又重新系上罢了。   他低着头,察觉到面前有黑影投下的时候疑惑地抬首,发现秦锡站在自己面前。   “我脚崴了,阿君,你替我打接下来的比赛吧。”   “啊?”楚君眨了眨眼,视线很快垂落到秦锡的脚踝处,“不会吧?”   他第一反应真的以为是假的,毕竟秦锡往常总会照顾他,很多时候会让着他。秦锡知道自己真的很想上场,也做得出这种打算。但是看到少年脚踝处的红肿时,他才相信这是真的。   楚君清隽的眉皱起:“你要不要紧?要不去医务室看一下?”   “你不用担心我,我坐着歇一会儿再过去就行,上场吧。”   楚君站起身,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他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中二的使命感。楚君伸出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我会加油的。”   “我相信你。”秦锡冲他翘了下嘴角。   完蛋,又露出这种夺人心跳的笑了,楚君心里嘀咕道。如果换个意境意思不变,大概可以用“你这个四处散发魅力的家伙”来类比了。   秦锡和楚君习惯的位置都是后卫,楚君在技术方面比秦锡要差一些,但是身形却更灵活,过人方面也更胜一筹。   而其他队员也在损失了一员大将这个事实的激励下打得更加齐心,慢慢将比分拉开到了六分。   再剩最后两分钟的时候,对方的反扑也同样凶猛,连追四分,将分差咬在了两分。这时候楚君这边已经没有叫暂停的机会了,但是彼此都清楚的事实上千万不能让对方有投三分的机会,最好连两分也防住,而对方的战术自然和他们完全相反。   篮球在空中滑出一道抛物线,然后重重地砸在了篮球板上,周围的观众或发出惊呼声或遗憾唏嘘,楚君松了一口气,俯身将双手撑膝休息了片刻。   比赛结束,班上同学都围上来鼓掌庆贺,还说要拿班费请客。楚君跟着他们乐了一小会儿,心里到底装着事,猫着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路朝着医务室小跑去。   走到医务室的门口,楚君透过窗户朝里面望了一眼,然后疑惑地睁大眼。   秦锡面前站着一个女孩子。   为什么?什么情况?   医务室的门是半掩着的,窗户也没有完全关上,楚君在原地站了半分钟,很快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帅气的少年在篮球场上吸引女生的目光,这实在是太正常的事情。如果说秦锡的长相,作为哥们,楚君能给他打99分,至于为什么差那么一分,他心里是觉得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事物,事实上秦锡的长相在他心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好了。   那个穿着夏季校服里的白衬衫,留着一头马尾辫的女生站在秦锡的面前,有些磕磕绊绊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楚君莫名听出了一腔烦躁,情不自禁地将视线移动到坐在医务室的床上,脚踝处敷着冰袋的少年身上。对方垂着头,眉眼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等到女生将自己的心意传达完之后,少年沉默了一阵,然后抬起头,楚君这才能看到他的面容,表情平淡无波。   楚君听到他启唇道:“谢谢,我很荣幸,不过很抱歉,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女生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红着脸说了句打扰,接着便转过身朝门边跑来,楚君立刻从窗台处闪身,装作向这边走的样子,女生从门里出来时他还离门三步远。   在原地望了望对方伤心欲绝的背影,楚君一时分辨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懵懵然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秦锡坐在医务室,以为是女生去而复返,因此蹙着眉望去,却发现进来的是楚君,眉峰舒展开。   “你怎么来了?”   楚君哼哼两声:“怎么了,打扰你被妹子告白了 ?”   秦锡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楚君在他身边坐下,低头瞧了瞧秦锡的脚踝:“冰敷就OK吗?”   “嗯,校医说不严重,就是等会儿你得扶我回去了。”   楚君有些压不住嘴角的笑意了,直乐道:“那是,这时候当然得靠我了。”   不过话说回来,刚刚那一场大戏要发生,校医不在是根源啊。   听到楚君的发问,秦锡看向门边,微微抬了点下巴示意:“这不就回来了,刚刚她出去打水去了。”   好吧。   秦锡的扭伤确实不严重的,冰袋拿掉之后已经没那么肿了。校医交代了注意事项后,楚君扶着秦锡慢慢地朝校门口走。   坐到车上后,半路上楚君还是没忍住,他侧过头拄着头小声地问:“你为什么拒绝那个女生啊?我看她还挺漂亮的。”后半句纯属楚君瞎说,他根本就没看清那女生长什么样,这么说带了那么一点试探的意味。   秦锡在车里上半身依然骨骼挺拔,气质清冷。他转过头看了楚君一眼,回答道:“没什么,只是现在没什么兴趣关心这方面的事情。”   楚君哦了一声,然后重新坐直身体,两个人好一阵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心里这股情绪应该是失落吧,但是又不大明白这种失落是从何而来的,但是隐约觉得自己想从秦锡口里听出的是另外的话,而不是简单的“现在没什么兴趣”。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楚君接到了陈任重的电话。   “喂,楚君,那个,我爸爸等会儿要问你最近的考试成绩了,你一定要说还没下来啊。”   楚君奇怪地咦了一声:“你爸爸要问我?你的成绩我也不一定知道啊。”   而且两个人还不是同一个班的。   “哎呦喂,我也是这么跟我爸说的,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你跟我关系好肯定知道。”   好吧,其实陈爸爸没有猜错,陈任重成绩下来就对楚君哭诉的一番,但是那成绩单要是摆在陈家父母的面前,陈任重的屁股恐怕要遭殃了。   陈家虽然也属于他们这个圈子,但是陈家不是商界世家,是当年陈任重的爸爸,陈志平,经商时找对了投资人,误打误撞地发了财,之后又把公司主持得比较好,才迅速地挤入了商界名流的圈子里。陈志平和妻子对陈任重的学习非常看重,用陈任重的话来说,他妈每天会把牙膏给他挤好塞在他手里,恨不得他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在学习。   楚君跟陈任重打完电话之后,陈志平的电话果然很快打了过来。陈任重伪造成绩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爸妈早就已经不信任他的鬼话了。作为他的损友,楚君也不想看到陈任重的屁股开花,帮忙打了个掩护,成功蒙混过关。   陈任重再将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楚君正喝着牛奶,他一边转着椅子一边说:“话说你这次考得有点太烂了,按理来说,你虽然水平不行,但也是七十分的水平,不至于考出来六十分啊。”   “我也很绝望啊,”陈任重脸贴着桌子,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什么鬼?”楚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人话。”   “我喜欢上一个女生了,当然茶饭不思,学不进去啊。楚君你一定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就是一个小时只想着那一个人,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咳,咳……”楚君被牛奶呛到,咳得满面通红。   他从回家到刚才,整整一个多小时都在想秦锡跟那个女生的事情。   好像有哪里不大对…… 第30章 郁闷的楚君   陈任重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多么惊世骇俗啊,可怎么楚君在那边要咳成肺炎的感觉?   楚君心里乱糟糟的,只胡乱跟陈任重说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他拿着卫生纸不断地擦着自己衣服上的牛奶渍,还没完全从方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但那个时候的楚君从来都没有畏惧过什么,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辗转过来辗转过去的倒腾中明白了一个事实。   他,楚君,大概,应该,也许,是喜欢上自己的好哥们了。   楚君第二天一早从家里出去时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刚刚钻进车里,已经坐在里面的秦锡转过头,不由皱了皱眉。   “你昨晚上没睡好吗?”   “啊?”   “黑眼圈好重。”   楚君干干地笑了两下,用手抹了抹眼角:“唔,昨天蚊子比较多。”   听了他的解释,旁边的人锁着眉揭穿道:“可是现在还没到有蚊子的时候。”   楚君一噎,这人怎么回事?   “你家跟我家不一样啊,我家已经有蚊子了,特别多。”   秦锡这次没有再说什么,楚君觉得自己这个谎说得还挺真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秦锡发现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没有以前多了。原来楚君总喜欢跟他一起做这做那,但是现在一到大课间就没影了,放学有时候也不跟他坐同一辆车了。   这些变化连秦战都发现了,亲自来问他是怎么回事,而秦锡自己也不甚清楚。   此时是下午六点半,往常这个时间点楚君已经坐在回家的车上了,但是现在他让司机停在了市图书馆门口,然后一溜烟地钻了进去。   他查阅了不少有关同性恋的书籍,以至于从他身边路过的图书管理员发现后都露出了惊愕的目光,但是现在楚君管不了那么多。   等到七点多将近八点的时候,楚君抬起头,发现图书馆外面的天色已经黑得彻底了。城市里的万家灯火一同闪耀着点点光芒,苍茫夜空让他产生了一种近乎迷惘的心理感受。   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刻,楚君又恢复到了那个似乎永远都能够笑嘻嘻应对事情的少年。   不过是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同性,不过是喜欢的人恰好是自己的好朋友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最差最差,不过是不被认可,不被秦锡接受而已。只是想到这个可能,楚君心里刺痛了片刻。   即便真实如楚君,在经过反复思考之后,他还是打算将这份感情暂时藏起来。一来他们还太小,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万一哪天他又变成了一个直男也说不定。二来,他觉得秦锡是直的。   同性恋那么少,总不至于那么凑巧,而且秦锡可表现得十分正常。   虽然心中是想着暂时放下,但是感情之事向来是不由人的,楚君在参悟了自己的性向和情感倾向之后,再面对秦锡的时候就不那么傻白甜了。   譬如以前一起打游戏的时候,赢了跟对方狠狠抱一个,现在不能了,他自己都觉得不自在,甚至会有一丢丢的负罪感。再比如以前待在谁家顺便洗个澡,让帮忙那个内裤或者毛巾都坦然无比,现在就变得十分尴尬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把你当哥们,你却想上了我。楚君心里安慰自己道,他还是没有那么禽兽的,至少目前他没搞清楚自己是攻是受,还是攻受皆可呢。   秦锡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同,但是他没有那么神通广大猜得出是什么原因,问楚君时,后者含糊地搪塞了过去。   放暑假的时候,楚君再不能以学业为重为由而拒绝楚老爷子将他带去酒会了,而秦锡也一样得跟着秦战一起去。   楚君,陈任重,以及其他的一些人一起聚在一堆,装作是像大人们希望的那样谈一些商界的事情,实际上聊的都是游戏和八卦。   秦锡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见他走了,陈任重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凑在楚君耳边说:“我之前的恋情夭折了。”   楚君想着自己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地问:“什么恋情?”   “就是之前跟你说的,我喜欢一个女生。”   “然后呢。”   “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陈任重眼神悲凄。   楚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再接再励。”   “怎么再接再励啊,”陈任重苦着脸,“还是一件事,就是那个女生喜欢的就是你那跟屁虫,秦锡。”   因为秦锡总是待在楚君身边的缘故,那些不怎么喜欢他的人常常称呼他为楚君的小跟班或者跟屁虫。   楚君不喜欢这么叫,被秦锡听到也会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见秦锡回来立刻推了推陈任重:“好了,重新换个喜欢的人,也许她喜欢的就是你呢。”   陈任重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秦锡回到楚君身边后也就不跟他搭话了。   楚君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前几日他听说又有个女生同秦锡告白了,而且这次这位是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女生,家里也是有权有势,最重要的是——   听!说!秦!锡!没!有!拒!绝!她!   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性向之后,楚君看了不少同性的影视和文学作品,这一看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惶恐。   怎么都是悲剧为多啊……这让楚君的自信心蔫了不少。   他左右权衡,觉得自己同那个女生相比真的没有一点胜算,可心急之下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这几天心情都很郁闷。   这一郁闷,在其他人都去和人交谈时,楚君一个人溜到了单独的包间里。他本身没想着要借酒浇愁,可是哪成想,完全摸不清酒的精度的楚君被强大的后劲冲击着,直接瘫在了沙发上没起来。   秦锡最终在那个包间里找到了他。   楚君喝得有点多,他一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不由拧起了眉毛。   他伸手去拉楚君,但是后者哼哼唧唧地不想起来,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让秦锡是又好气又好笑。   “秦锡……秦锡……我……我喜欢你……” 第31章 我也喜欢你   听明白楚君口里说的是什么后,准备将他扶起的人身体一顿,抓着他臂腕的手一时没有动。   秦锡的身体背着光,楚君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身体特别热,那热流一直窜到了心里,让他燥热不堪。   他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来来回回地说了很多遍,秦锡的名字他也叫了很多遍,但是一直得不到回应。   即便醉着酒,他也在这没有回应的感情里觉得万分煎熬,难耐地哼唧了两声。   直到耳边传来“嗯”的一声。   那是什么意思,他脑袋转不过来。   “你……你……什么意思……”他满脸被酒气熏得绯红,大着舌头问道。   楚君很快便觉得身体一空,他被人拦腰扶抱起来,然后闷哼一声,趴在了秦锡的背上。   将人背着站起来,秦锡朝着门边走去。楚君枕着少年宽厚的肩背,双手虚虚地拢着他的脖颈,耐不住困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锡跟秦战和楚老爷子打过招呼,直接背着楚君上了车,让司机往楚家大院开。   到了车上楚君就变得不老实起来,用脸蹭着秦锡的膝头,后者怕他摔下去,过一阵就将他向上扶一扶。   车停下来后,见秦锡拉抱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楚君想要将他带下车,司机看他动作有些艰难,便欲上前搭把手,但是被秦锡拒绝了。   “我可以的。”   他说完,双臂使力将楚君打横抱了起来。   司机怔怔地看着他抱着人进了大门,在原地站了站,然后钻进了车里开走了。   家里的仆人见了秦锡抱着自家的小主子进来都很是惊讶,不知道楚君到底怎么了。   秦锡将怀里的人暂时放到客厅茶几边的沙发上,然后对旁边的仆人道:“他喝醉了,阿姨能熬点醒酒汤之类的吗?”   “可以,秦少爷稍等。”   吩咐了人后,秦锡自己又要了一个干净的毛巾,到盥洗室用温水浸湿,然后回到客厅里,坐在楚君身边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楚君这时候稍稍清醒了一点,他睁了睁迷蒙的双眼,然后蹭了蹭身下的沙发,虚着眼看着秦锡,乖乖地让他帮自己擦拭着脸。   过了一阵,仆人将醒酒汤送了过来。楚君不怎么喝得下去,扭着头想要逃开,秦锡固定住他的身体,低声说:“就喝一口。”   说了几遍之后,楚君有些不情愿地张开了嘴,喝了一口就又别开了脸,秦锡劝了十几分钟后才将那碗醒酒汤喝掉了大半。   就在这时,楚老爷子也从酒会上回来了。他走进门,发现客厅里的情况,皱着眉走到沙发边,一双睿智的眼睛看向旁边的少年。   “阿君怎么了?”   “酒喝得有点多,喝醉了。”秦锡回答道。   “喝酒?”楚老爷子动了动胡子,“这臭小子,没事喝什么酒,受什么刺激了?”   秦锡看了一眼半睡半醒的楚君,说:“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刚刚让阿姨熬了碗醒酒汤给他喝了,明天睡起来应该不至于头痛。”   “嗯,你有心了。”   “应该的。”   见楚老爷子回来,秦锡准备告辞离开。可就在这时,楚君不知道又哪根筋错乱了,拉着他的手一直说别走。   秦锡脸色微僵,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事情暂时让大人知道会生出不小的麻烦。   所幸的是,楚老爷子见多了喝了酒发酒疯,与正常时候判若两人的情景,也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想,见楚君扯着秦锡的衣摆不放,想了想,说:“要不你今天留在这里陪陪阿君吧。”   ————————   楚君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发僵,隐隐有些抽痛,他下意识地捶了捶头,然后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他躺在床上先是发了一阵呆,等到意识回笼,慢慢想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楚君立刻睁圆了眼睛。   他昨天夜里是如何跟秦锡告白,又如何拉着对方不让人家走,现在完全想起来了。   靠!   早知道就绝不会喝那瓶酒了,楚君连连叫苦。   想起记忆中最后留存的场景,楚君以缓慢的动作转动了一下头,看到身边睡着的少年时,脸色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秦锡平躺在床上睡着,双手放在腹部。楚君自己盖着一个被子,但是秦锡只盖了一张薄被,睡得倒还算安稳。   楚君平复了一下心跳,然后满怀愧疚了自我检讨了一番,接着将自己的被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了秦锡的身上,然后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出了门,一路狂奔到了洗手间。   而他刚刚出了房门,原本闭着眼的人很快就睁开了双眼。   楚君对着镜子里那个自己愤怒地讨伐着,恨不得将人从镜子里抠出来打一顿,更恨不得回到昨夜躺在包间里跟秦锡告白的那个瞬间捂住自己那张嘴。   但是楚君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原想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无论是他最终放下了这份感情,还是成功地将自己的好哥们掰弯,都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哪曾想,一朝醉酒将心事都抖落到人面前了,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根本不可能。   楚君在洗手间待了十几分钟后已经有了想法。   事已至此,倒不如孤注一掷,先问清楚秦锡的意思再作打算,如果对方拒绝并且疏远了他,也是强求不得的。   想明白后,楚君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看到卧室里的场景时,楚君心跳加速了。   他还以为人家没有醒,但是此时秦锡已经坐起身,他推门的声音被发觉,两个人四目相对。   楚君先反应过来,他挤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将门关上,慢慢吞吞地走到了离秦锡一米远的地方。   他咳了下嗓子,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说:“那个,你醒了……”   虽然表面平静,楚君心中却在疯狂吐槽这样的自己,这不是一句废话吗,醒没醒需要问吗……   秦锡很给面子地嗯了一声,然后顿了顿,复又开口:“你头晕吗?昨晚上你喝得有点多。”   楚君讪讪地用手摸了摸后脖子:“没,不头晕。”   他说完这句后秦锡暂时没有说什么,从床上下来穿好鞋,然后将被子叠起来,一副就要走的样子。   楚君怔愣地看着对方叠完被子朝门口走去,心中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情绪,只觉得不想放对方离开。   “等一下。”   他说完后秦锡就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平静地望着楚君,仿佛在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楚君脑袋发热,豁出去地开口:“我昨晚上……跟你表白了。”   对方没有反应。   楚君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你什么想法,直接说,没关系的,我顶得住。”   嘴里说着顶得住,但楚君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带着几分惶恐。   秦锡的眸光闪烁了片刻,然后楚君用余光看到对方朝自己走来。   这……什么情况……   他不敢抬头,盯着自己脚下的那片地胡思乱想。   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也是。”   经历了这大起大落之后,楚君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他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眼前人。   “也是……什么……”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还是有别的意思?   就在这时,秦锡突然弯下腰,楚君茫然地看到对方好看的双手移动到自己的脖颈边,然后帮他理了理衣服的领子。   “衣服都乱了,”秦锡轻轻地说道,“还有,我也喜欢你。”   楚君脑子嗡了一声,觉得整张脸都烧起来了。   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一直到吃早饭的时候,楚君还没有缓过来。   见楚君只顾低着头喝着牛奶,楚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疑惑地问:“怎么光喝,不饿?”   楚君这才如梦初醒,随手抓了一旁的面包片就吃了起来,楚老爷子又看了他两眼才收回目光。   “你啊,昨晚上浪得没边了,小小年纪,还学大人醉酒,以后再这样就家法伺候。”楚老爷子在外人面前也毫不给楚君留面子。   “爷爷,下次不会了。”楚君陪着笑脸,楚老爷子哼了一声才没有再说什么。   咬了一口沾满沙拉酱的面包片,楚君又斜着朝坐在自己身边的秦锡看了一眼,心中暗暗道好定力。他因为昨夜的事情,坐在楚老爷子的身边都有点心虚,但是秦锡却是一脸正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心怀鬼胎地吃完了早餐,楚君寻了个理由拉着秦锡回了房间。   将门关上,楚君才长出了一口气,小跑几步奔向了自己的床瘫倒在上面。   被套上还残留着秦锡的气息,楚君有点舍不得让仆人洗这件被套了。   将脸在里面埋了两三秒,楚君又重新拔出头,侧着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秦锡,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秦锡挑了挑眉,看他傻傻地朝自己笑:“怎么?”   “看你长得真帅。” 第32章 没感觉出来   秦锡笑了笑,那笑如同清风拂过楚君的心,让他整个人骨头都酥了。   他在床上盯着人看了半天,然后又很快爬过去,凑到了秦锡的面前,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秦锡侧过头,问:“你不相信。”   楚君犹豫了半天,在他身边后仰着身体,用手撑着床,嘀咕道:“也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没什么准备。”   “你跟我表白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准备。”秦锡看着他说道。   “这不一样,”楚君反驳道,“我虽然没有跟你表白,但是……但是有时候还是有点……情不自禁。”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害羞起来,秦锡看着他,嘴角轻轻扬起,摇着头说:“没感觉出来。”   “……”   ——————   自从两人深刻地剖析了感情,私相授受,暗通款曲之后,楚君总觉得自己跟秦锡待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就觉得闲得慌。   他不知道旁人谈一场恋爱是不是这样,但分开的时候真的难熬。   这一天,楚君和秦锡约好去峒城新开的,号称国内目前最大的游乐场玩,体验一下被网上捧得极热的过山车。   两个人到了游乐场,天十分热,人眼无法直视头顶的烈日。楚君机智地戴上了自己的遮阳帽,便不像身边的游客一样需要眯着眼睛走路了。   他们先买了票,人特别多,反正是按照号码进入,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他们,楚君拉着秦锡进了一家饮品店,点了一碗加着冰丝的芒果块。   他先拿勺子舀了一块放到嘴里,加了冰的芒果凉丝丝的,他呼呼了两声,牙被冰得发僵,咀嚼了两下才将它咽下去,但味道却是极好,甘甜爽口,楚君忍不住又吃了一口,接着舀起一块塞进了秦锡的嘴里。   “怎么样?”   被冰得皱起眉,秦锡彻底咽下去后才开口:“不错。”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楚君心里发痒,见四下没人,凑到他脸边飞快地亲了一口,秦锡但笑不语地看着他,脸色温柔,一点也不介意。   两个人闲聊一阵,等时间差不多了,楚君拽了拽他的袖子道:“应该快轮到我们了,走吧。”   他的时间感一直不错,到了外面的时候果然到了他们前十几位,他们刚好是下一波人的前几个。   将安全绳扣好,楚君的腿在半空中来回晃着,见秦锡一点表情也没有,用手戳了他一下:“喂,你想什么呢?”太一脸严肃了。   “没什么,”秦锡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他腰上的锁扣,“你坐好。”   楚君大大咧咧地说:“放心,不可能出问题的。”   等到系统开始运作,过山车从慢至快,又快慢循环着在轨道上行进,楚君在凌乱的狂风中睁不开眼,帽子也彻底被吹跑了,他“呜呼”地叫了几声,享受着刺激的快感。   当玩过一轮,他意犹未尽地想要再拉着秦锡玩一次时,却发现对方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大惊:“你怎么了!”   秦锡摆着手示意他没事,但是他的脸色又清晰地显示他现在非常痛苦。   楚君扶着秦锡在不远处的休息座椅上躺了下来,然后帮他调整着呼吸。   很快秦锡便伸出手推开了他,楚君一个踉跄,呆呆地看着人捂着跑到了一旁的垃圾桶旁。   听到秦锡呕吐的声音,楚君觉得心里是抽丝一样的疼,也十分后悔提前没有问秦锡的情况就将他拉去玩刺激型的游戏。   过了两分钟,秦锡的脸色虽然仍然白得过头,但是止住了呕吐,楚君将矿泉水递过去给他漱干净口,然后扶着人回到了躺椅上,这时候哪里顾得上什么异样的眼光,让秦锡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手紧紧地攥着对方的,生怕他一直难受下去。   过了十几分钟后,秦锡的状况缓和了一些。   他握着楚君手腕的手也放松了一些,喘了口气,说:“你别太担心,我只是恐高。”脉搏跳得有些过快。   楚君愧疚地说:“要是我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带你去玩的。”   “对不起,让你扫兴了。”   楚君委屈巴巴地撅了撅嘴:“你现在还说这种话,我真的更心疼了。”   秦锡轻轻翘了下嘴角,脸色不那么难看了。他想要捏一捏楚君鼓起的脸蛋,但是四周都是人,最终只轻轻揉了揉他手心软乎乎的手:“没事的,现在好多了。”   两个人又在原地停留了一阵,楚君想要回去,秦锡正好相反,还想陪他再玩些别的。两个人僵持了半分钟,还是楚君做出了让步。   “那好吧,那就找个休息室你歇一会儿。”   这个游乐场是楚家的家业之一,因此找到工作人员并得到一个提供休息的单间是很容易的事情。   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楚君裹得严严实实的,秦锡好笑地说:“阿君,你想把我热死吗?”   楚君反手开了空调,然后踢开鞋跳上了床,跟他钻进了同一条太空被里:“好了,不热了。”   两个人贴得极近,彼此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对方的体温,呼吸声彼此交错,楚君觉得气氛有些不大自然,便咳了咳,说:“那个,你要不要睡会儿?”   秦锡无奈地说:“我刚刚只是有些头晕,没有别的事。”   楚君不依不饶:“还是多休息,你也不想我担心的吧?”   “……对。”秦锡骑虎难下,这是一道送分题,也是一道送命题。   两个人在休息室内待了约两个小时,秦锡已经提了好几遍,说自己真的睡不着,而且一点难受感都没有了,楚君才勉为其难地陪他离开了休息室。   这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楚君走出去后转头说:“那我们回去吧?”   秦锡摇了摇头,楚君只玩了一个项目。   “再挑些别的玩吧,都来了一趟了。”   楚君四周环视了一圈,指了指不远处的旋转木马:“就那个。”   “……好。”   知道楚君还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体,秦锡也没再拒绝,跟着他一起去排队。   玩这个项目的基本上都是小孩子,鲜少有他们这么大的,但是周围几个陪着小孩的大人还是抹去了他们在其中的违和感。   他们分别坐在一个木马上,楚君平衡感一般,贴着木马对秦锡笑,那笑容纯真得不掺杂一丝杂质,秦锡心念一动,拉着楚君的手抬高。   他亲了亲楚君的手心。   后者下意识地就缩了缩手,接着颇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看周围。   但巧合的是,他们的位置正好背离了人群,四周的几个大人都关注着自己的孩子,没有人在意他们在做什么。   楚君扫视一圈发现没有引起轰动,微红着脸朝着秦锡做了个鬼脸。   两个人坐完旋转木马没有再继续,一起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他们挑的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小道,两个人嬉笑着聊了一路,没有人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   而在一个拐角处,跟踪他们的男子陡然上前,用手里的木棍击晕了二人。   楚君是在一股燃烧木材的浓烈气味中醒来的。   他觉得后脑勺一阵闷痛,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密闭的仓库里,四周都是装着面粉的麻袋。   他动了动身体,但是双手双手已经被绳子捆绑了起来,根本伸展不开。   楚君生在富贵之家,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是被绑架了。但是四周空无一人,秦锡在哪里?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靠力度和速度分辨出是两个人的。   他已经来不及闭眼,两个长相颇有些猥琐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楚君知道现在不是他吭声的时候,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对正派也同样适用。在不知道两个人意图的情况下,他觉得还是不开口为妙。   看到他已经醒来,穿着红色外套的男人用脚踢了踢他的腿:“呦,楚少爷醒了,哦对了,把那个秦家的小子也拖出来。”   旁边的黑衣男应该属于他的小弟或者随从,狗腿地应了一声,然后跑向楚君身后的方向。很快,秦锡也被带了出来,他跟楚君一样手脚都被捆住了,挣脱不得。   两个人以这种狼狈的姿态看了对方一眼,视线交汇了一瞬,下一刻楚君的腹部就挨了一脚。   “他妈的,都是你们这种有钱人绝了老子发财的路数,老子不干了,但是你们也得跟着下地狱。”   说完不解气,又朝着楚君的肚子来了一脚。   那两脚都没有留情,楚君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没有吃饭,恐怕要将肚子里的东西都出来了。他紧咬牙关,忍着没有出声,但是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秦锡看在眼里,冷静地对那两个绑匪说道:“你们别动他,要踢可以踢我,多分担一些还能踢得多一点。”   黑衣男看了秦锡一眼,然后转头对旁边的男人说:“哥,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他们果然暂时放开了楚君,然后走到秦锡的面前。与他们结怨的是楚家,对楚君的怨气也更重一些。但是因为楚君是他们要挟楚家的筹码,所以红衣男并没有下狠脚,但是对秦锡就不一样了,没一阵秦锡就已经晕得睁不开眼了。   楚君心中着急,他想将两个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不得不犯蠢一下。   “喂,你们赢不过我们楚家,拿一个外人撒气,神经病吧。”   那两个绑匪暂时停了动作,他们自然也知道楚君是在激怒他们,也不怎么上当,只是饶有兴味地笑了笑。   黑衣男想了想,对旁边的男人说:“喂,哥,你说,我们反正也是逃不过要坐牢了,要不,折磨一下这小子?他们两个在游乐场里还玩情深深雨蒙蒙呢,没想到还是两个同性恋,要不我们考验一下两个基佬有没有感情?”   两个人越说越觉得有趣,朝着楚君走了过来。   楚君到底只有十几岁,遇到这种事不是不害怕,只是靠毅力忍着罢了。   那两个人先脱了楚君的鞋,看到那双素白的脚,不由咂舌道:“哎呦,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这脚长得比我们秀气多了,真白。”   说着其中一个还用手戳了戳楚君的脚背。   楚君忍着恶心不看两个人的动作,但是心脏还是跳得厉害。   “楚少爷,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见楚君不答,红衣男笑了下,继续说道:“其实游戏特别简单,我们想割掉你旁边秦家那小子身上的一个东西,但是你们两个这是天生一对,要不要用你身上的部件来换?”   楚君咬着嘴唇,下意识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秦锡,对方虽然痛得直冒冷汗,但还是坚定地冲他摇了摇头。   楚君咽了咽唾沫,梗着脖子不说话。   “我数三秒,楚少爷如果没有做决定,那只好两个人同甘共苦了。三,二——”   “你不用数了,割我的就行,怎么那么废话呢。”楚君不耐烦地说道,努力掩饰着自己心里的恐惧。   黑衣男用刀子在楚君的脚背上摩挲了两下,啧啧地道:“这脚吧,不大好割掉,那就割掉一个小拇指好了,哥,你看看我是不是特别善良?”   楚君不想理会他们二人令人作呕的一唱一和,闭着眼等待着痛楚的到来。   “楚少爷别怕,我们动手可能会疼,要不楚少爷自己来?”   说完也大大方方地给楚君松了一只手。   楚君的右手刚刚一自由,手就被塞进了那把匕首。   他只静静地想了片刻,也知道自己定是逃不过的。他看了秦锡一眼,然后果断地挥刀砍向自己的脚趾。   当的一声。   匕首顺着他的脚掉落在地上,楚君下意识地抬起头,那两个人也几乎是一同发出了哀嚎。   楚京航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群武警,他们迅速地将绑匪制服,而刚才射入绑匪体内的则是最新型的武器,可以使歹徒在较短时间内感受到极大痛意,从而能够迅速地制服他们。   楚君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楚京航,正想叫一声爸爸,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   ——————   楚君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而秦锡就坐在一旁,手腕上缠着绷带。   护士刚好在旁边,看他醒来,立刻叫了人进来。楚老爷子和楚君的父母都很快赶了过来,做完检查之后,护士说没什么问题,就是惊吓过度,再加上脚上的伤,稍稍休息一阵就可以出院了。   楚老爷子脸色不郁,看着楚京航和于珊,低声叹了口气:“这次是我们疏忽了,以后给阿君增派些人手,别让那些人再有可乘之机。”   他们安慰了楚君一阵,楚君实在听不下去他们的啰嗦了,求饶着让他们忙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管他。   几个人出去了以后,楚君才松了一口气。他在床上尝试着转了个身,但是这一动作蹭到了自己的小拇指,他疼得哎呦了一声,浑身都有些痉挛。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秦锡立刻站起身到了他身边。   楚君自己下手的那一刀没有手下留情,他手上的匕首被打落的时候,自己已经将刀刃刺到了骨肉里,护士处理的时候那里已经血肉模糊,楚君差点就真的失去了那个脚趾。   “别动。”秦锡按着他的身体。   楚君身体一顿,见他脸色严肃,乖乖地躺下,但是手却勾住秦锡的手,看着他手上的绷带,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只是流了血,护士坚持要包扎,其实没什么大碍。”   楚君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这一晚,楚君想要洗脚就发现了问题,他只能单脚去洗手间。   秦锡发现他起身之后立刻制止了:“你做什么?不能乱动。”   楚君委屈地说:“我脚都脏了,想洗一下。”想到自己的脚被那两个人摸过,他就一阵恶寒,恨不得将脚上的那层皮都搓掉才算干干净净。   “你坐着,我帮你打水。”说完就转身去了洗手间。   秦锡不光帮他打了水,最后直接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擦拭着那只受伤的脚露出来的皮肤。楚君红着脸,却又不舍得拒绝,就任由秦锡捧着他的脚清洗。   温热的指腹滑过楚君白皙的肌肤,在有些地方轻轻打着旋,让人心跳有点加速。   接下来,秦锡做了一个让楚君瞠目结舌的动作。   他温柔地在那受伤的小脚趾旁印上了一个吻。   轻轻的,像一阵风,却在楚君的心里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加粗   _________   已加粗,话说真的很粗 第33章 初露的端倪   楚君耳根滚烫,被秦锡亲到的那只脚其他的趾头都蜷了起来,他一边往回缩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亲它……做什么……”   “小心,”秦锡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脚踝,怕撞到了他的伤口,“我不亲了,脚还没擦完。”   “我……自己擦行不?”   “不行。”   秦锡说不行的时候,楚君顿时被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电到了,原本这人就帅得迷人,这样同自己说话,楚君觉得简直不忍心拒绝。   美色误人。   这一夜楚君得在医院待着,不过同秦锡一起他觉得还没那么无聊。   自从被人抓着洗了脚之后,楚君就不大好意思地将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怎么突然那么会撩啊……楚君欲哭无泪地想道。   他正晕晕乎乎地想着,突然觉得盖着被子的身体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   嗯?楚君将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刚一出来就看到秦锡的面容凑到了他的面前,直直地望着他,整个人伏在楚君的身上。   他一时说不出话,秦锡倒是一脸从容,双手捧着他的脸,用鼻子凑近他的顶了顶,问:“把自己闷在里面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要问你了……   楚君这次依然还没来得及开口,秦锡低低地唤了他一句:“阿君。”   “……怎么了?”   他的眼神夹带着说不出的情绪,看得楚君心中一颤,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抱住了他的背。   秦锡将头埋在楚君的肩处,声音愈发低了:“你受伤是因为我……”   楚君怔了怔,顿时松了口气,他不以为然地拍了拍身上像受伤的大狗一样搂着自己的人,说:“你不是还为我受伤了吗?”   话一说完,他忍不住推了推秦锡:“我要看看你的肚子。”   掀开秦锡的上身短袖,楚君看到他腹部有两个明显的脚印,有些地方的皮肤破了,有些地方青肿着。   他有些心疼地伸出手抚上那些完好的皮肤,一时沉默了。   但是摸了一阵,两个人都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秦锡额头上青筋轻轻鼓起,忍耐了一阵后还是按住了楚君的手。   “别动了。”   楚君一开始不依不饶,直到看到对方起了反应的那里变得鼓囊囊的,连忙收回了手。   暧昧又尴尬的气氛维持了一阵,等秦锡的反应下去了,两个人又很快黏在一起,到了夜里,秦锡扶了楚君去洗漱之后,两个人分别躺在自己的床上睡了。   这次事情之后,楚老爷子特意为楚君安排了保护他的人手,但这也带给了他烦恼,就是没办法和秦锡在外面亲密,被眼线看到告知楚老爷子或者楚家夫妇,他可承受不起。   ——————   两个人就这样亲昵地成长起来,一年之后,楚君升上了高三。   “喂,你快打这个BOSS!快快快,他朝我来了!”   楚君急匆匆地说着,坐在他身边的秦锡两只手飞快地键盘上敲出了一串动作,将那个怪物逼到了死角,然后和楚君一起将其击败。   拿到了奖励的武器之后,这一关卡结束,楚君往后一靠,瘫坐在了椅子上。   “呼,累死了,”他转过头冲秦锡说,“来,抱一下。”   坐在他身边的人顺势揽住了他的腰,楚君心满意足地凑上去,亲在了秦锡的脸颊上。   两个人抱了一阵,楚君想到了什么,从秦锡的怀抱中挣脱,跑到了自己的床底下扒拉出了一个箱子。   秦锡看着他翻找的动作,问:“你在找什么?”   “哎呀,就上次我们说的那个旅行,我已经画好一半的路线了!”   楚君从小就喜欢出门到各处逛,喜欢一切新鲜的事物,也十分热衷于旅游。   某日他看了一个纪录片之后,想到自己还没去过那么多地方,不由觉得悲从心来,临睡前给秦锡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因为他那么晚的来电而有任何的不悦,甚至欣然接受楚君所说的两个人一起旅游的提议。   楚君将自己画的歪歪扭扭的地图找了出来,兴奋地铺开在秦锡的面前。   “喏,我们从这里出发,”他指着小彩旗,手指滑动,“顺着这里,一直到鄱阳湖玩一圈,然后——啊——”   一个不留神,楚君撞在了秦锡的下巴处,他头顶闷闷地痛,也听到了秦锡下巴的清脆声,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头顶,另一只手摸着对方的下颚:“疼不疼啊?”   两个人离得极近,楚君手上抚摸的动作渐渐放慢。   秦锡揽着他的腰,俯身亲在了他的嘴角,楚君的手也自觉地搭在了对方的肩上。   两个人以情侣的方式相处了一年多,早已不是当初接吻都会磕到自己的生手了。两个人唇舌交融,热烈地吻了一阵,楚君觉得呼吸有些不畅,想要退开时又被秦锡的舌头缠住,吻得更深。   “咚咚咚。”   外面的敲门声惊扰了这情浓的一刻,楚君气喘吁吁,却又有几分不舍地和秦锡分开,他的唇色由一开始的粉红变成了嫣红,惹得秦锡忍不住又上去啄吻了一口。   “少爷,秦少爷家的司机来了。”   楚君揽着秦锡的脖颈,恋恋不舍地说:“你要走了。”   秦锡嗯了一声,埋首在他纤长的脖颈处印了几个吻,但又不敢吻得太深以免留下印记,深深地吸了口楚君身上的气息,秦锡这才放开他站起身。   楚君将人送到了门口,直到车子看不见了,他才蹦了几下回了房间。   秦锡将手放下,坐端了身体。   秦战坐在他身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表面功夫倒是做得挺好,楚君应该对你完全放下戒备心,什么都不对你隐瞒了吧?”   见秦锡没有回答,秦战换了个问题,直截了当地问:“楚家这次的报价你拿到了吗?”   这次他没有等太长的时间,秦锡很快答道:“毕竟是商业机密,拿到有些困难。”   秦战哼了一声:“是有些困难,但是你是我的儿子,你同楚君的关系又那么好,我想不出三天,应该没问题的吧?”   秦锡视线看向车外,街上人流攒动,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上行走。   他转过头来的时候,视线中的那点生动气息也消失了。   “爸爸,我妈妈的东西,这次可以全部给我了吧?” 第34章 竞标时失利   楚君从学校里回来,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大对。楚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楚京航和于珊也在,三个人见到楚君回来都转头看向他。   楚君关上门脱下鞋子,然后穿好拖鞋走到了客厅,有些奇怪地问:“爷爷,爸,妈,怎么这么看着我?”   “阿君,”楚老爷子拍了拍自己身边,“来。”   楚君坐在老爷子身边,听到楚京航问道:“小君,我们交给你的公司材料,你有给别人看过吗?”   楚君想了想,说:“没有。”   他早早就开始接触到楚家的内部事务,出于培养继承人的目的,一些机密信息也不会隐瞒他。但是前几日在竞标上的失误让几个大人都意识到也许是信息泄露了。   又问了楚君一些问题,一时也找不到症结,楚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也许问题不在阿君这里。但是阿君,切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人有机会接触到那些机密资料。”   “嗯,爷爷,我知道了。”   “去忙你的事吧。”   过了一阵,楚君听到外面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他立刻扔下了手中的圆珠笔,跑到窗边一看,秦家的车果然停在了门口。   秦锡刚刚进门,楚君已经从楼下跑了下来了,他拉着秦锡就往楼上跑,但秦锡还是在被他拉上台阶之前对坐在客厅里的几个长辈问候了一遍。   看着两个孩子上了楼,楚京航收回视线,对旁边默不作声的于珊说:“两个孩子的关系未免有些太好了。”   他们在商界打拼这么多年,知道在那个世界里是不需要太真挚的感情的,只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于珊垂眸抿了口杯子里的茉莉清茶,说道:“有个真心朋友,对小君来说也不是坏事。”   他们在下面轻声议论,房间里的两个人却亲密地拉起了手。   楚君在满腹柔情中还记得自己的要事,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沓资料,愁眉苦脸地凑在秦锡的面前,说:“喏,这次这些都没有看懂。”   他手里拿着的就是楚家的资料,不过不属于机密,是介于公开和保密之间的类型。   楚君清楚地知道他自己不是很适合像楚京航和楚老爷子那样掌管着一个公司,也不喜欢商界的那一套。对于他来说,即便知道楚尧是楚京航的私生子后十分伤心,但是也觉得对方比他更适合掌管楚家的家业。   秦锡也已经开始接触这些东西,他熟练地接过了楚君递给自己的资料,看明白之后便讲解给他听。   楚君听得很仔细,但是脑子里依然觉得云里雾里的,想着勉强应付得了父母和楚老爷子的检查就好。   讲完之后,楚君才将东西收拾起来,想到刚刚回来时三个人同他说的话,对秦锡也说了一遍。   “嗯,”秦锡听完,轻轻垂下了眼脸,“他们说的没有错,你以后小心一些,不是楚家人不要让对方看到公司的内部资料。”   他顿了顿,说:“我也一样。”   楚君原本跪坐在床上,这时候倾身从背后趴在秦锡肩膀上,笑嘻嘻地用两只手揉了揉他的耳垂,轻声说:“你可不一样,你跟了我,就是楚家人了,以后有小爷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   秦锡身体微微僵硬,然后转过身,楚君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   窗帘轻动,他们在暮色中相拥,时不时嘴唇相接,交换一个情意满满的吻,直到天色晚了才彼此分开,各自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   在长达一年多的关系中,都是秦锡到楚家待的时间长,楚君只是偶尔才会到秦家。   这一天的秦锡的生日。   楚君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因为秦锡性格淡漠,对于礼物之类的东西并不看重,其实对于楚君来说送什么都可以,但是他还是想精心准备一下。   这一准备,好长一段时间楚君都没有时间让秦锡到家中来,因为想给他一个惊喜,要是礼物被看到了可就不好了。   终于到了那一天,楚君在放学后特意对秦锡说:“今天爷爷找我有事情,我先坐家里的车回去了。”   “嗯,明天见。”秦锡也没有任何不悦,楚君知道他从来不把生日这种事放在心里,也没有意外。   可司机行到半路,楚君又让人折返回去,朝秦家驶去。   站在门口,楚君捧着自己怀里的埃菲尔铁塔玻璃瓶,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期待秦锡的反应了。   开门的是秦家的仆人,楚君想到了,对方要出声的时候他就做出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对方果然噤了声。   楚君抿着嘴唇,蹑手蹑脚地跑进了客厅,他转过头对轻轻关上大门的仆人说道:“秦锡在哪里?”   “回楚少爷,少爷他在书房呢。”   “书房?”楚君嘀咕一声,“在书房做什么?”   他在客厅里坐了一阵,书房还是没有人出来,他百无聊赖地溜达了过去,在门口徘徊着。   他不经意间转过头,发现书房的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楚君抿了抿嘴唇,凑过去看了看,发现秦锡站在秦战的面前,两个人说着话。   他没有偷听的习惯,正准备走开,突然听到秦战问了一句:“你这段时间怎么在楚君身上一点进展都没有?”   怎么提到他了?楚君忍不住停下脚步,一边在心中念叨: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可是谁让你们说到了我。   “最近他很忙,我没什么机会进到楚家。”   秦战不悦地咬了下嘴唇,说:“即便再忙,他对你那么信任,随便找一个借口就可以进去了,难道你忘记你接近他的目的了吗?”   秦锡沉默了一阵,说:“我没忘。”   秦战这才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叹了口气说:“正因为楚家的存在,我们在商界一直不被人看好。但小锡,爸爸很看重你,希望你能从楚君那里拿到一些资料,这样就能够让我们在同行里站稳脚跟。”   秦锡又沉默了稍许,还没开口,两个人都听到门外传来的玻璃破碎的声音,皆是一愣,朝着门外望去。   此时书房的门已经渐渐敞开了,清瘦的少年站在门外,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片。   而赶来的仆人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地望着三个人,因为这奇怪的气氛而不知道作何举措。   秦锡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身体僵直着,他手指轻动,嘴唇也翕动了几下,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战绝没料到自己同秦锡的谈话会被楚君以这种方式打断,他心中有些懊恼,对旁边的仆人也十分不满,觉得是对方没有拦住楚君。   在秦战的呵斥声中,仆人立刻将那摊玻璃碎片清扫干净,迅速地撤离了。   秦战想着也许楚君并没有听到他们具体的对话,心中还存有那么一丝侥幸。   他到底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脸皮和为人处世早已圆滑十分,处理这种情境也不是难事。   秦战起身走到楚君的面前,笑着正想说话,却见少年转过头,问:“叔叔,之前我们家那几次竞标失利,是不是都是他干的?”   他伸出手,直直地指向站在书桌前神色晦明的少年。   秦战就算再想打圆场,这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事情败露了,而楚君也没有那么傻,真的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经历这一幕,方才从秦战和秦锡嘴里听来的事实太过突然,这是这个几乎一帆风顺的少年在短短十几年的人生历程中经历的最大的磨难。   他就在那样的晃神中打碎了手中的玻璃瓶,也是在那一刻隐隐意识到,有些东西也跟着破碎了。   楚君没有等到秦战的答案,也没有真的等,他问完话只在原地站了几秒后就转身跑向了大门。   出了门后,他迅速地上了车,用轻轻颤抖的声音对司机说:“开车。”然后一路无言。   车快行驶到楚家时,楚君腰间的手机响了,他垂首一看,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秦锡的名字。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名字,眼睛发涩,心尖处像是被人用刀子一寸寸地磨过,留下阵阵刺痛。以往接到这个电话,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会接起来,可是这次他没有。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明白他的意思,楚君的手机响了一分钟后便停止了,屏幕也很快随着暗了下去。   楚君一回去就冲进了自己的卧室里,将门反锁着,吃饭时也说让仆人送到门口,等到人走了,他端进来,一口没动,又重新趴回了床上。   他心中乱糟糟的,情绪太多,有对秦锡隐瞒自己泄露楚氏公司机要的失望和愤怒,也有对自己傻乎乎地跟人家好了一整年才得知事实的懊恼和自责。   他在烦乱的情绪中慢慢睡了过去,却又在半夜于梦中惊醒过来。   梦里的秦锡是笑着的,但不是往常的笑,而是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冷笑。   对方拨开他乞求的双手,说:“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我最恨的就是跟你待在一起的这两年,真的烦透了!”   楚君在梦里拼命地想反问,可是怎么也张不开嘴。   他就那样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   坐在床上,他捂着抽痛的胃部,心中凄楚,不知道为什么会到现在这种处境中。   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轻轻滑动过屏面,看着被他设为屏保的,两个人的亲密照片,只觉得十分讽刺。   秦锡发来了短信——   “阿君,我想和你谈一谈。” 第35章 楚家的训诫   楚君最终没有回复秦锡。   他在床上躺到了天亮,可是脑中依然是思绪万千,理不出头绪来。在他还没有将事情想明白之前,暂时没有赴约的必要。   因为周六的缘故,不必上课,这让楚君觉得松了一口气,他现在根本不想见到那张脸,两个人在同一班,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被他人瞧出了端倪来双方都难堪。   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第二天是被气极的楚老爷子让人从床上叫下楼的。   “你自己看看,这些是什么?”楚老爷子冷着一张脸说道。   楚君一怔,望向楚老爷子指向的电脑屏幕。   入眼的一张就是他和秦锡曾经在游乐场时候的照片,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为何会在现在被楚老爷子看到?   楚君咬着唇继续翻了翻,剩下的照片也都是偷拍他和秦锡的日常的,时间跨度整整有一年,想必那发邮件的人并非图一时之快。   楚老爷子从鼻子沉沉地呼出气,然后矮身坐在一边的藤椅上,他年轻时目光如炬,现在人老了,那份气势却还在,楚君被他盯着就从背后生出了一股凉意。   “阿君,你再过两年就成年了,”楚老爷子擅于从他处开始说道,他看着楚君,“你十八岁以后,公司就慢慢交给你了。你这个年纪正是禁不住诱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做下这样的事情也不难理解。只是我希望,你能回归正路,别让我们白费一番苦心。”   楚君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过了一阵,他才开口说:“我没做错。”   书房内,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楚老爷子凝视着自己疼爱的孙子,好半天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转过头,他对仆人吩咐道:“拿戒尺来。”   楚家的规矩,反忤逆长辈,知错不改,视楚家的利益于不顾者,长辈都有权责罚。现在看上去,楚君这三条都犯了,无一能逃过。   楚老爷子教育后辈一向用的是一把铁戒尺,即便被精心包养了多年,现在被仆人拿出来,尺面上也生了些绣。楚君的性子乖巧,这把戒尺在他身上并未用过超过五次,但是那种尖锐的,从手掌心传入体内更深处的痛意却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忘记的。   拿过沉甸甸的戒尺,楚老爷子站起身,说:“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阿君,你可知错?”   “我没错。”楚君此时抬起头,双眼定定地看着老人,一字一眼地说道。   “啪”的一声,戒尺落在了他的手心上。   火辣辣的痛意从掌心处蔓延,楚君差点叫出了声来,但是很快就咬住自己的下唇,不从嘴中泻出一丁点声音。   “你可知错?”   “我没错。”   戒尺每次落下,楚老爷子都会问一遍“你可知错”,但楚君的回答也一直未曾变过。   十几分钟以后,楚君的手已经完全抬不起来。楚老爷子最后一次落尺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下,而这次楚君的答案依旧没有改变。   他心中终究是不忍心将这孩子逼得太紧,有些疲累地坐回了藤椅之中,说:“扶少爷回房闭门思过。”   楚君的手肿得老高,一开始还是疼的,后来便一直处在麻木的状态,就如他的心情一般。   他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到了夜里,楚老爷子不放心,还是找人去开了楚君卧室的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暗沉沉的,而躺在床上的少年在灯打开后便现出了潮红的脸色。   家庭医生赶来后帮他检查了一下,然后对楚老爷子说:“小少爷是饥饿加上着了凉,同时受了惊吓,因此发了烧,先输液降温,之后喂他吃些流食。”   楚老爷子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心中叹道,现在这孩子恐怕是吃不下什么流食了。   “先输液吧。”   一吊瓶输完,楚君的体温降了一些。医生开过药方,又写了建议之后便离开了。   楚君的卧室里开了一盏小灯,楚老爷子坐在他身边帮他掖了掖被角,望着爱孙有些憔悴消瘦的脸,叹了口气:“真是太傻了……”   楚君睡得昏昏沉沉的,依稀觉得喉咙很干,想要睁开眼起来喝水,哪怕一口也可以,但是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来,一阵做梦一阵清醒些,但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到了凌晨的时候,他的身体颤动了一下,然后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他艰难地用手触了触嘴唇,指腹下是干涩的皮,翘起的棱角甚至将他还肿着的手扎疼了一瞬。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水杯,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楚君低头端了起来,喝了大半杯才放下。   过了一阵,有仆人进来,见他醒了,便唤人去跟楚老爷子支一声,然后服侍楚君起身。   坐到餐桌前,楚君还有些头晕,但他等会儿打算出去,因此还是坚持吃了些流食,同时也就着粥喝了药。   粥刚刚见底,站在楚君身边的仆人就退到了一边,问候了刚刚下了楼来的楚老爷子。   楚君身体僵了一瞬,他没有回头去看。   楚老爷子也坐了下去,慢条斯理地吃了一个切好的卤蛋之后,不带转头地对旁边的人说:“等会儿让人处理一下你的手。”   楚君双手放在碗旁,沉默片刻,声音平平地说:“爷爷,我等会儿想起找他。”   旁边的人手一顿,脸色又冷了下去:“你还没死心?”   “没有,”楚君说,“我只是想要个答案。”   他说完便站起身,将座椅放好,转身朝门口走去,而站在门口的保镖立刻拦住了他。   “少爷,你不能出去。”   楚老爷子沉着一张脸,拿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轻轻做了个手势:“放他走。”   横在楚君面前的手臂很快放了下去。   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轻轻握紧,然后轻声说:“谢谢爷爷。”   然后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第36章 另一个噩梦   楚君一路坐车到了秦家门口。   他看着外面小花园里那招展绽放着的鲜花,整整看了几分钟,然后才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敲了几声秦家的大门,那声音往常听在耳朵里是清脆的,可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现在他却觉得有几分沉闷。   开门的不是秦锡,但也不是秦家的仆人,而是秦战。   他看到楚君,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楚君却直入主题:“秦叔叔,秦锡在哪里?”   “哦,他不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等小锡回来我同他说。”   “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秦战顿了顿,告诉了他地址:“在金毕大厦。”   楚君赶到了金毕大厦,这里是举行商业宴会的地方。以前的时候总是楚君拉着秦锡去,他对这种事情虽然没有那么积极,但是却也知道是必须应酬的,而秦锡却比他还不喜欢。   但是现在,他却得在这种地方寻找他。   楚君有些路痴,在走廊上转了一圈后才找到进到内场的入口。守在门口的保镖不让他进去,任楚君怎么说也没用,最终只能在门口等人。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人拦着了,楚君心里想道。   他听着从入口处传来的阵阵乐声,心里却如同不远处那株盆栽的绿叶一样在风中飘忽不定,无论如何也平定不下来。   等了半个多小时,当他的脚都有些微麻时,才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楚君趁乱钻了进去。   他在茫茫人群中扫视了几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南边窗边的那个人。   出门的时候,他还能在心中期盼着说自己无所畏惧,但是真正看到那个人,脚下却如同被浆糊黏在了地面上一般,犹疑不定,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也不知道自己能承受什么样的结果,这样一往无前地跑过来,临到面对的时候却又畏手畏脚的现实让楚君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厌恶。   就在这时,他看到秦锡接了一个电话,原本淡漠的表情也跟着生动了几分,嘴角甚至还微微扬起。   望着不远处的人嘴角的那一抹笑意,楚君怔怔地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也是在那一刻,他的自我厌恶达到了最顶峰。   他没有遇到对方的时候几乎没有经历什么大的磨难,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人到如今这个地步。当他在被爷爷训诫,手肿成自己都觉得难看的样子时,那个人兴许都没有想起他,当他在昏睡中醒来,口中艰涩无比,喝口水喉咙都痛得要命时,对方却在这个觥筹交错的地方与人谈天说地。   好像只有他自己那么狼狈。   也是,当初原就是他同秦锡表白的,那时候他还奇怪,为什么人家从来未曾表示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欢,却那么自然地接受了他的告白。   “我也喜欢你。”   楚君自嘲地想,也许秦锡说这句话时极度的言不由衷,甚至有可能厌恶他这种喜欢同性的人。但是为了家族利益,为了秦战交给他的事情,却又不得不在他楚君的身边卧薪尝胆。   以往,圈子里的人都不喜欢秦锡,自从他和楚君关系越来越亲密之后,有相当多的人总将他称作是楚君的小跟班。他想,或许秦锡打心眼里厌恶自己,厌恶这种不得不依附他的处境,只是迫于无奈才留在他身边而已。   仔细一想,连两个人相处也多是秦锡来楚家,他少有去秦家的时候,在外人眼中,谁占据主导地位一目了然。   怪谁呢,谁也不能怪,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更何况是他们这种人家,为了利益抛弃爱情和亲情的例子数不胜数。   他想,其实秦锡也没有那么亏欠自己,如果对方没有说,他就可以一直在那个编织的美梦中过得开开心心。   楚君突然痛恨起了那一天跑去秦家的自己,他觉得要是没想着给对方一个惊喜,也许一切都还像原来一样,温馨的相处,甜腻的亲吻,什么都不会变,可是计划好的惊喜却变成了一场噩梦。   楚君最终懦弱地未曾敢上前,他转身落荒而逃,被那守在门口的保镖看见,沉着脸就要抓他,但楚君跑得太快,对方只得作罢。   靠坐在车上的时候,楚君觉得一阵反胃,而之前靠着那点流食支撑着的身体也有些撑不住了。   楚君在回到楚家之前就已经晕倒了。   ——————   楚老爷子看着手里拿着的单子,饱经风霜的手微微颤抖,即便曾经经历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他也没有这么恐慌。   “不可能,阿君不可能得这种病。”   医生推了推眼镜,平静地说:“人都会生病,这种是没有办法预估和绝对避免的。但是根据检查结果显示,小少爷的情况属于早期,早发现早治疗,您不必担忧过度。”   一旁的楚京航和于珊也差点被这样的噩耗击倒,楚君一直身体健康,很少生病,谁也没想到他会患上白血病。   楚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他回溯了一遍记忆,很快明白自己是在车上晕倒了。   一旁的护士发现他醒了,立刻请他的主治医生前来检查。   而楚老爷子正同楚京航和于珊商量着如何将楚君患病的事情瞒着他时,医生却已经透露了消息。   白血病这种东西,楚君只在电视报纸上了解过。他只觉得自己听到这个病的名字时,脑子空白了一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心里空落落的,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就像是从一个噩梦里跳到了另一个噩梦里,而终于得到了一些解脱一样。   许久,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过了许久,才有一颗水滴落在掌心上,很快晕开,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可是他明明没有那么伤心啊,楚君想。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真写出了这种老到掉牙的狗血梗…… 第37章 落寂的笑容   楚宅的客厅里,仆人们默不作声地立在不远处,而在沙发上坐着的楚老爷子和楚家夫妇都是面色凝重。   自从被查出患病以后,楚君一直拒绝接受治疗,这让几个人都比较担心有。   楚京航先开了口:“要不……还是采取强制一些的办法吧,小君现在这样,延误治疗了可怎么办?”   旁边于珊说道:“不行,小君身体已经不好了,如果强制的话,你不怕孩子精神上出什么岔子?”   两个人在这件事上意见不一致,一齐将视线投向了楚老爷子,楚京航说:“爸,你怎么想?”   今日接连的事情让往常精神气极好的老人也显出了疲累来,他望着放在茶几上的杯子,定定地看了几秒,沉着气说:“他要倔就让他倔着。”   “但小君他——”   “如果他真的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救活了能怎么样?这件事还是得他自己想通,否则谁说也没用。”   楚老爷子事后联系了楚尧,虽然他从内心伸出对这个孩子没有太多感情,但是因为楚家到底是需要接班人的。如果楚君的情况不容乐观,那么楚尧就是他唯一的选择。更何况,这个家里还是有那个孩子没有同楚君配型,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配型结果出来以后,楚老爷子和儿子儿媳都松了一口气。配型成功了。   而在楚老爷子准备将许诺好的东西交给楚尧时,那孩子却提了一个要求。   他要见楚君。   这一日,天刚刚下过雨,地面微湿。   楚尧抵达了中心医院时,楚君正从昏沉沉的梦中睡醒过来,他起来也不说话,护工拿了些吃的也被他推掉了。   窗外雨霁,天色清明,他呆呆地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他看到楚尧,面色不郁,但什么话也没说。   楚尧静静地望了他几眼,犹记得两个人初见时,楚君还是一副天真烂漫,对谁都自来熟的爱笑的少年,可是他现在脸色阴沉,让楚尧心中抽痛了一瞬。   楚君没有再同他说话,很快便又睡了下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楚尧推门而入,他此时恹恹地靠在床头,见楚尧进来,眉头皱起,嘴唇抿紧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我不需要你贡献什么骨髓。”   方才护工一时高兴,同他说了楚尧和他配型成功的事情,但是楚君心中却没有半分的喜悦,反而生出了厌恶来。   楚尧在床尾站定,将手轻轻撑在了前方的横杆上,说:“我已经和爷爷商量过,与你公平竞争继承人,如果你看不惯我,不如忍一时,否则没有和我竞争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楚君心中愤然,他斜睨着对方,轻蔑地嗤笑道:“不过是个杂种,也配跟我争。”   说完之后,他只觉得一阵畅快,仿佛隔空就能让另一个曾经被称为杂种的人感到不快一样,但是那极微小的畅快过后,却从内心深处升腾起一阵空虚,仿佛是丢掉了很珍贵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说完这句带着侮辱性的话,对面的少年却淡淡地笑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楚尧在病房里看了一阵书,楚君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原本堵着气没睡,可后来撑不住困意,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楚尧侧过头,看着楚君安静下来的脸庞,比方才的气势咄咄添了几分柔弱。他离开的时候帮他带上了门。   过了几日,楚老爷子心中的石头落了一块下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君答应做手术了,楚尧和他的骨髓移植手术要在这场手术之后才最终确定下来,而风险不小,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所幸的是,手术很成功,而半个月后,楚君接受了骨髓移植手术,同样没有失败。   ——————   几个月后的一场商业晚宴上。   陈任重端着红酒杯,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勾肩搭背,暂时将父母在他身上倾注了的心血和他承载的任重道远抛在了脑后,且畅玩一番再说。   他喝着喝着,看到不远处的楚京航,想起了什么,对旁边的少年说:“哎,楚君去了美国以后,我这只觉得万分空虚啊。”   少年笑了笑:“你空虚什么?难道——你是同性恋?”   “去去去,我们是好哥们好吗,他现在走了,我又少了一个人能玩到一起去。”   “对了,他为什么突然跑到美国去了,连高考都没参加啊,这不科学。”   “那谁知道,那段时间我完全联系不上他,听楚爷爷说他是一直在医院里,生病有点严重,我说要去看他还被拒绝了,说是不大方便,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   ……   他们聊了一阵就换成了别的话题,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人默默地靠在落地窗边。   他有些呆滞地望着窗外,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勾出了一抹笑意,但没有停留多久,那抹笑容又落寂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倔强的我坚持到现在,终于把电脑折腾好了……   有些短小,实在是因为电脑卡得可以,半天反应不过来,完全靠直觉码字……   然后,这篇的回忆杀也该暂时结束了 第38章 你如果醒来   楚君从冗长的梦中醒来,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几分钟才缓过来。梦到了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一时让他恍惚,感觉像是过了半生一样。   接下来的几日,他做事总是走神,身边的人大多都看了出来。   傅宇又打过来了电话,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这次楚君沉默了一阵,就在傅宇以为电话失音时,楚君说了句“好”。   他开着车一路朝医院驶去,半路上遇到了几次红灯,可以说是非常不巧了。但是楚君却觉得在这种时刻松了一口气,不必一往直前,能让他的心脏稍懈下来。   但路总有走到头的时候。   他将车停在医院里面的停车位中,下了车上好锁,压低了帽檐,朝着秦锡所在的病房楼中跑去。   傅宇给了他病房号,楚君还算顺利地到了门前。   他在门窗外朝里望去,躺在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闭着眼,连呼吸的起伏都很微小。那张脸与他前几日梦境中清冷的少年相对接,楚君掐了掐手心,拧开门把走了进去,关门时站了站,心里有些自嘲。人家都根本没醒来,他却畏畏缩缩。   真是够窝囊的。   楚君来时什么也没买,不是因为秦锡还在昏迷,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他原本也思索着要不要买花,可后来还是放弃了,那样的话,这种探视便显得太过殷切,他从内心深处排斥这种向对方作任何靠近的心理反应。   但是他到底是来了,他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病床边放着一个小凳,楚君立在一边,很快搬来坐了。这一下子矮了很多,却因为视线出发点的不同而与躺在床上的人更加靠近了。   他怔怔地盯着秦锡的脸庞,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都胡乱想了些什么。   吱呀一声。门开了。   他转过头,看到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对方见到楚君却并不显得意外,他将怀里的花放到秦锡的床头后,看了片刻,转过身对楚君说:“你好,我是秦哥的经纪人,周若。”   楚君冲他点点头:“你好。”   秦锡的经纪人一向不怎么露脸,再加上他之前拒绝接受关于秦锡的任何消息,这次自然是第一次的认识。   “可以跟我出来一趟吗?”对方突然说道。   楚君疑惑地看向对方,却见周若淡淡地笑了笑:“只是说些事情。”   “……好。”   因为顾忌到楚君的身份,周若一路尽量遮掩着路人可能投来的目光,两个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在供人休息的长椅上。   周若看着远处玩耍的儿童,没有看楚君,说:“秦哥他之前,一直是单身。”   楚君眨了眨眼,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了这一点,他没有吭声,周若继续说道:“我是在一年半前成为秦哥的经纪人的,最开始的时候我心中也有一些疑惑,不知道他作为一个年轻又成功的商人,为什么要踏足娱乐圈,因为这个圈子鱼龙混杂,有时候吃力不讨好,如果闹出了什么事也可能对他的事业有影响。但是后来,我就明白了。”   楚君依旧没有出声,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发现,作为秦哥的经纪人,我觉得不难发现,他心里有一个人。微博只关注了两个人,除了微博会员之外就只有那个人,除了工作室和节目官博外也只转发过那个人的微博,而且那些才是他自己操作的,其他都是我操作账号做的。他既要经营企业,也要在娱乐圈工作,有时候会很累,累到趴在桌子上就能够睡着,但是惊醒和说梦话的时候就会叫那个人的名字……”   他说了很多事情,楚君一直默默地听着,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直到周若转过头说:“秦哥他一直想着你。”他才觉得心脏被猛击了一下,从方才那种朦胧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他很爱你,也时时刻刻都在想你,因此才会来这个圈子里。他这次出车祸,你能来,我真的替他高兴。无论如何,希望你能跟醒来的他至少坦诚地谈一谈。”   周若说完就离开了医院,而楚君一直坐到了天黑。   他最后还是回到了秦锡的病房,望着躺在那里的男人,同样坐了很久。   他走的时候,将周若的那束花捧着放到了男人的鬓角,然后视线下移,最后握了握他的手掌。   “你如果醒来,我们也许可以重新开始。”   既然他受不了这种惶惶不安的心理折磨,随时感觉体内有个野兽要让他再次扑向对方,那不如坦然承认。   他还是对他有感觉,有感情,这份感情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一丝一毫的减弱,楚君觉得自己也挺可悲的。   他握着对方的手,又将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才缓缓松开,轻轻地说:“我明天再来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短小一发   明天再写粗长 第39章 我想要见你   一周以后的星期五,楚君早上起来之后就开车出了门。   《寒夜》的事情来回周转几次,傅宇也不愿意再催楚君接其他的戏,他就时不时去拍个广告什么的,前几天接了个饼干品牌的宣传片,楚君差点吃到吐,不过后来总算是成功拍完了。   他跟傅宇说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暂时不接通告之类的,至少也得让他缓个半个月。一来是要常去医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云涛。   他开着车到了地方,掏出云涛给他的钥匙走了进去,这段时间都住在里面的男人正有些艰难地打扫着地板,楚君见了立刻啧了一声,一路跑到他身边抢过扫把:“你别扫了,我来就可以了。”   云涛还想谦让,楚君指着沙发:“你快坐那里歇着吧,肚子都那么大了。”   被他说得脸红了,云涛不好意思地说:“你太夸张了……”   楚君确实说得夸张了,但是有一点没有错,云涛这半个月里肚腹已经明显地挺了起来,同五六个月的孕妇一般大了,楚君私心觉得他这肚子可长得有些快。   打扫完地板后,楚君洗了洗手,甩了甩手腕,顺带着环顾四周。厨房的食材好像有点不大够了。   他走回客厅,云涛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说:“小君,等会儿……我得出去一趟,买些东西。”   “可以啊,”楚君说道,“我陪你。”   “嗯……”   云涛实在有点难以启齿,他的肚子已经太明显了,现在出去得穿上比较宽松的衣服了,还好是冬天,应该不至于太奇怪。   最后还是楚君看出来了,一脸了然地推着他朝卧室走:“没事的,我不会笑你的。你连那叫什么——哦对,透明装都穿过,怕什么?”   云涛回头,想要提醒他那不是透明装,但到底是没有纠正过来就被推到门里,楚君从外面关上门,朗声说:“你换好出来。”   “嗯。”   云涛出来的时候楚君没有笑,他知道对方能这样面对自己已经很勇敢了,面对那个林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勇敢。   他开着车送云涛去了菜市场,但不是普通老百姓常去的菜市场,这里是富人们让人购置食材的地方,里面的东西保证无公害。最重要的是这里人少,不容易被发现,楚君这时候可真的是怕了那群狗仔了,更怕他们会伤害到云涛,因此来这里还是保险一些。   出门的时候云涛已经戴上了口罩,楚君还特意帮他挑了一件带帽子的大衣,更加能避免被人认出来。   兴许是从古代来的缘故,云涛自己是更愿意亲手做饭的。其实在楚君看来,如果他不介意的话,楚君自己就可以经常帮他带点外卖什么的,实在不行还有外卖小哥,吃饭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云涛还是坚持要出来,有一点理由楚君没有反对。   自己做饭确实更健康也更卫生一些。   云涛挑选完以后,楚君陪着他一起回去,顺便在他做饭的时候打个下手。   吃饱喝足以后,楚君感觉肚子有点撑,便在沙发上坐了一阵,这一坐,过了一阵意识便昏沉起来,最后直接睡熟了。   云涛走出来发现他睡着了,他并不知道楚君晚上还有事情,就从房间里拿了个毯子盖在他身上,顺便调暗了房间的光。楚君瞪了蹬腿,哼唧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楚君醒来时只觉得几乎睁不开眼,挣扎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意识立刻清明了几分。   他掏出手机一瞧:“该死!”   现在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原本从晚上七点到九点他都会在医院里陪着昏迷的秦锡,但现在明显已经过了时候。他也不想让楚老爷子担心,现在就只有回家的份了。   云涛将蔫蔫的楚君送到别墅外,两个人拥抱了一下,道了再见之后,楚君钻进车里离开了。   回到楚宅的时候楚老爷子还没睡,见他回来,虽然嘴上不说,但楚君看得出来他放心了下来。   这时候刚刚过十点,楚君过去揽了揽老人的肩膀,说:“爷爷,你不用等我,快去睡吧。”   “哼,不等你?万一你又跑得不回来怎么办?”   楚君一脸懵逼,他什么时候做过出逃的事情?   但老人的脾气就要顺着,楚君劝了几声,两个人说了些话,楚老爷子就回房休息了。   楚君从下午六点多一直睡到晚上九点,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就在房间里开着床头的壁灯在那里玩手机。   他这几天一直在看秦锡的微博,其实翻来覆去并没有多少条,只是他不怎么控制得住自己翻下去的手,有些话都快背过了。   周若其实没有说错,秦锡确实一直都在关注他,或者说,只关注他。   他正出神地想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好像来了条短信。   他手指划拉一下,还真是,翻开一看,然后怔住了——   “阿君,我醒来了,我想见你。”   是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的那个人亲手发来的。   他下意识地侧了侧头,看到钟表的指针恰好指向了凌晨两点,秒针发出哒哒的声音,毫不停留地继续走了下去,房间里静得落寞。   楚君再次躺回去时,心跳得有点不规律。   他在枕头上辗转了一阵,最终还是坐起身来,从床头柜上拽过手机,想了想,点着那个名字拨号过去。   电话接通。响了三声。   他咬着嘴唇猛地又挂断,心烦意乱地重新趴下去,闭着眼督促自己尽快入睡。   过了约莫三分钟,手机屏幕亮起,楚君察觉到了亮屏的光,睁开眼。   他抿着唇看了几秒钟,然后接通了。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男人剧烈又沙哑的咳嗽声,楚君揪着情绪听他发出的声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钟表,觉得一种灼热的感觉凝在喉咙间,无法消弭下去。   秦锡一边压着咳声,一边挤出声音轻声问:“阿君?”   “……你这么晚打电话做什么?”楚君这样说完就有点想咬自己的舌头,说起来还是他先打过去的,这样想着脸也有点烧,还好没人看得见。   但是电话那头的人却认真地回答:“因为想跟你说说话。”   楚君用手无意识地捏着被子的边缘,顿了顿,语气有点别扭地说:“你之前给我发短信,打扰到我了。”   说完他躺下去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FLAG立得好   依然是短小君...   话说好半天发不上去,最后用手机排版的,见谅   ——————   PS 昨天我看手机也发不了就只好歇了,今天才发现不知道为啥又上传成功了,晋江真是抽得可以……   加了点内容 第40章 你这个混蛋   听到这声对不起,楚君心里有点不舍滋味,他咬了咬嘴里的软肉,调整着气息。   秦锡在电话那头低声道:“阿君,你来医院的话我都听到了。”   没有答复,秦锡又继续说:“你说可以重新开始,是认真的吗?”   楚君又翻了个身,过了好半晌,才嘀咕着说:“如果我只是开玩笑呢?我们两清了。”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阵,低声说:“阿君,你别这样骗我……”   “你当初也在骗我,把我当傻子一样,”楚君在昏暗的房间里躺着,心间被酸软的情绪填满,“你这个混蛋……”   “对不起。”   两个人都沉默了稍许,楚君用食指尖揩去了眼角的湿意,然后咬着手背上没有多少的肉缓了缓,重新开口说:“原来是我追的你,现在你要来追我。追我的人很多,我爷爷还要帮我介绍对象的。如果遇到更好的,我就不要你了。”   “嗯,我会全力以赴的,”秦锡在那边说,“不会再让你伤心。”   末了又加了一句:“相信我。”   楚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缓缓眨了几下眼,然后轻声地嗯了一声,又含糊地说道:“再看吧。”   他听到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咳嗽声,秦锡把电话拿远了,楚君停了几秒直接挂掉了。   挂断时的声音让他长出了一口气,用被子闷了自己几秒,然后窝在里面一字一句地打了一段话,点了发送。   “你不要再打来了,我明天去医院。”   睡觉,什么也不想了。   不知道是不是打了通电话的缘故,困意很快袭来,楚君入睡得很快。   梦里很安宁。   ——————   次日,楚君难得起来的早,下到楼下就被楚老爷子噎了一声:“呦,今天不睡懒觉了?”   楚君摸了摸后脑勺,嘿嘿地笑了两声,低下身子坐在了桌子旁,顾左右而言他:“爷爷,你今天不再是老三样了?”   “给你换个口味,”楚老爷子吹了吹胡子,“对了,今天陪我去看你奶奶。”   楚君的奶奶早已去世了十几年,葬在楚家郊外的墓地里,楚老爷子一直也没有续弦,独身了十几年。   楚老爷子提了以后,楚君才意识到今天是他的爷爷奶奶结婚的日子。   但是他原本打算吃完早饭去医院,现在楚老爷子让他作陪,楚君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   “……没事。”   算了,那就之后再去医院好了。   中午十一点,楚君陪着老爷子到了郊外,路上楚君买了束花,是奶奶最喜欢的月季。   他将花放在墓碑前,然后同奶奶说了一阵悄悄话。楚君小时候楚京航和于珊特别忙,因此在七岁之前都是奶奶带着,她的音容笑貌还存在楚君的记忆里,陪伴着他一点点长大。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楚老爷子将手里的珠子轻轻拨动,沉声道:“你先回去吧,我陪你奶奶坐一会儿。”   楚君点点头,帮老爷子披了件大衣,然后回到了车上,发动车子朝医院驶去。   到了病房门口,他朝里望了望,秦锡侧身背对着门这边,似乎还没醒来。   他推门而入,即便声音放得很轻,但楚君还是看到床上的男人动了动身体。   “我暂时不需要检查。”床上的人冷冰冰地说道。   楚君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缓着步子走到了病床边。   “我说了不需要。”   秦锡语气中带着不悦,转过头看到楚君站在自己面前,神情一怔,然后立刻坐起身,脸上露出了欣悦的笑容:“阿君,你来了。”   楚君蹙紧眉头,将视线从他苏醒后仍然憔悴的脸上移开,看了看四周,又重新看向他,说:“你为什么不做检查?”   秦锡伸出手,似乎是想牵住他,但楚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他的眸色便黯淡了下去。   但仍然用柔软的语气回答他:“你没来。”   楚君白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去外面叫了护士进来。   护士之前被秦锡赶走了两次,病人坚持不想做检查,医生又比较忙,因此只得暂时离开。现在却又觉得奇怪起来,这个男人和之前的气场完全不同,像是收敛起獠牙的狮子,视线频频落在旁边的另一个男子身上。   楚君心里十分不满,这人不做检查也就罢了,老盯着他做什么?护士让转个身都磨磨蹭蹭的,甚不配合。   真是麻烦。   他一边随手拿过旁边的水壶,往一次性的水杯里倒了一些温开水,刚喝了一口,视线一转,就看到秦锡脱下了身上的病服,露出了小麦色的肌肤,手臂上因为支撑着身体而露出了几块匀称的肌肉,护士让他躺下时腰腹用力,人鱼线就露了出来。   “咳咳……咳咳……”   楚君急着想要转头,直接呛住了自己,咳了个满面通红,迅速地转过身,心里堆了些气,索性出去进了医院的男卫生间。 第41章 舆论的背后   楚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个薄被,他睡得有些久,脑仁木木的,迷蒙着一双眼掀开了身上的东西下了床。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某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在房间里等了片刻,门被推开,楚君以为是秦锡,进来的却是傅宇和王恨水。   他们看到楚君一个人站在里面也觉得奇怪,问:“诶,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   楚君扒拉了一下头发,说:“我也不知道。”   他看了下表,现在离傅宇之前同他说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   “你们来得也够晚的,我已经睡了半个小时了。”   傅宇无奈地道:“路上遇到了事情,车被警察同志扣了。”   “哦?”楚君惊愕地挑眉,“怎么会?”   “傅宇忘记带驾驶证了,最近查得很严,直接被扣下了。”王恨水补充道。   楚君笑了笑:“那下次可得注意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门重新打开,秦锡从外面走进来。   傅宇一见,忙转过身走到他面前道:“我们刚刚还在说你怎么不见了,身体好了吗?”   秦锡脚步一顿,答道:“嗯,过几天可以出院了。”   傅宇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之前出事,大家都很担心,接下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吧。”   秦锡点头:“谢谢。”   在旁边沉默了一阵的王恨水也忍不住提了一句:“《寒夜》会一直等你回来。”   他说完之后,楚君和秦深碰巧都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这部剧确实因为种种原因拖到现在,也不知道最后有几个真爱粉愿意支持。   但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几个人坐下来谈了关于重新启动拍摄的一些事情后,傅宇和王恨水告辞离开。   临走之前,傅宇向楚君借车。   “实在没办法了,”他想了想,凑到楚君耳边说,“王导要去接他的小情人,现在没车,别看他风轻云淡,其实还是很着急的。”   楚君愣了一下,顺口八卦了一句:“小情人?是剧组里的人吗?”   “不是,听说是个网络歌手,听说只有二十岁呢。”   王恨水是艺名,钟池已经在圈子里混了十几年,大家也早已习惯叫他王导。而在圈子里一向以严厉著称的他虽然差个三四年就要迈入四十岁大关了,整个人却依然端得出一副沉静气质,那些男女通吃的糟老头子是没法比的。   “行,”楚君一边在心里琢磨那网络歌手可能是谁,一边冲傅宇点头,“那钥匙给你。”   助人为乐,这点小事没什么。   两个人走了以后,楚君紧接着也离开了。但他这时候却又有些发愁,这里是医院,不像剧组那边还能搭个顺风车。坐公交或者地铁可太容易暴露自己了,但是这里又离楚宅太远。   就在楚君左右为难的时候,一辆深黑色的小轿车突然停在了他面前。   里面钻出了一个二三十岁的女子,浓妆艳抹,看着楚君两眼放光,让他忍不住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女子钻出车窗,用手捂住胸口,兴奋地叫道:“你是楚君吗?就电视上的那个男神?”   楚君:“……”他该怎么回答。   那女子又连声问了几句,楚君也不好蒙骗人家,只得点头说是。   “啊啊啊啊!太幸福了!”女子激动地抚了抚胸口,搓着手道,“我今天好幸运,你是要搭车吗?”   “……对。”   “上我的车把!我送你去!”   楚君本来想拒绝,但是被人家用那样的语气恳求,是的,见他不大愿意眼神都变得楚楚可怜起来,不仅如此,她还将双手伸出车窗,紧紧地拽着楚君的手腕继续哀求:“坐我的车吧,好不好?我真的是你的粉丝,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附近已经有人觉得奇怪而朝这边看过来了,楚君担心再磨蹭一阵会被更多人发现,被迫点了点头,然后打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他上了车后,报了个地址,女粉丝立刻启动了车子。   楚君坐在后面,想了想还是没有摘掉口罩,哪怕对方说她是自己的粉丝,但是楚君还是觉得不大方便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露面。   他坐了片刻,掏出手机来玩,以消除浑身的不自在感。   女粉丝问了他几句,楚君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对方也没有再问,继续开车。   楚君报地址的时候留了个心眼,说给女粉丝的地方离楚宅还有三个街区的路程,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暴露自己的住处。   他下车时,那位女粉丝也急急忙忙地奔了下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楚君吓了一大跳,立刻推开了她,警惕地说:“你做什么?”   “没有啊,”对方委屈地说,“我只是想最后和你拥抱一下。”   “……不必了,但是还是谢谢你送我一程,事后我会找人将搭车费支付给你,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说着便大步地跑走了,幸好那女子没有再追上来。   楚君回到家时已经出了一身汗,楚老爷子正在客厅支起乒乓球台跟楚京航对打,看到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皱起眉说:“怎么累成这样?后面有狗追你吗?”   没有狗,但是有比恶犬还可怕的女人,楚君心想。   他不是不尊重自己的粉丝,但是他并不喜欢这种想要靠近他个人和生活的人。楚君进娱乐圈的时候知道这圈子里的那一套,明星几乎没什么隐私,什么私事都被大众的口舌嚼烂了,很多泛着酸臭味的言语大多数人都被迫听过,但也得默默承受。   “没什么,就是想跑跑步活动一下筋骨。”楚君对老爷子说道,这种事还是别让他老人家伤心了。   他跑得出了一身汗,吃饭后洗了个澡,神清气爽地回到房间,靠在自己的床头看着半个月后参加的节目的台本。   这是一个推理节目,叫做《你就是凶手》,楚君之前看过类似的综艺,觉得这节目还挺有意思的,对方来找,傅宇来问他意思,楚君便接了下来。   看了一遍,大致了解了这个节目的走向,楚君将台本放到一半,拿起手机打开了微博。   他发现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有些多,打开一看,有不少网友问的是关于秦锡的事情。   网友@锡你如命:请问君君知道我锡最近的情况吗?听说他已经醒来了,但也有人说还没醒,我们真的很担心QAQ【大哭】   网友@爱锡一万年回复@锡你如命:呜呜,是的,快发个微博告诉我们他怎么样了吧【难过】。   ……   当然,除了这些评论,还有一些楚君的粉丝觉得他们这样给楚君了很大压力,两个人只是合作关系,私下也没有见得特别亲密。秦锡到底有没有醒,这种消息还是应该让秦锡自己的工作室转发,她们认为秦锡粉丝来楚君这里评论有点不大好。   如果不是翻评论,他还真想不到秦锡的粉丝能跑到他这里来要秦锡的消息,倒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来的是他微博下面,没道理啊?   楚君点进这些流言的粉丝微博主页看了看,发现在半个月前她们都转发了一些关于《寒夜》的消息。这么说来,应该是因为他和秦锡在剧中组了CP的缘故。同时说明,这部剧还是有一些人在守着的。   楚君思忖片刻,回复了其中一位网友:他醒了。   过一阵他再打开微博的时候,留言又是疯狂涌入,网友们都开始奔走相告秦锡苏醒的消息,楚家转了个界面一看,连热搜都上来了。   就在准备关掉APP的时候,手机一震,提示有新的好友评论消息。   是秦锡评论的。   “是的,我醒来了,让大家担心了。”   秦锡不仅评论了这一条,还转发到自己的微博主页,楚君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回复还挺快的。   转念一想,也不知道是不是秦锡本人发的,操作的也有可能是周若。   楚君临睡前在秦锡的那条微博下面表达了慰问,然后直接撂了手机在床头柜上,关了壁灯睡了,浑然不知这一晚又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第二天他知道的时候,他自己那条黑料热搜已经挂了一整夜了。   他好奇地点进去,发现各种扒姐扒叔,扒娱乐圈的大V都出动了,口风也是一致极了。   “震惊!当红小生竟抛弃隐匿多年的糟糠女友,渣男!”   什么鬼?!   他静下心翻看了十分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切就出在昨天他搭的那辆顺风车上。   那个女粉丝今天在自己的微博上发了一段长文,楚君看到的时候转发已经过了五十万,评论也没输多少,四十八万。   那位女粉丝是以极其苦楚的语气来叙述自己的经历的。在她的口中,楚君自己和她在国外认识,那时候两个人关系很好。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楚君便动了花花肠子,开始找各种洋妞约炮,还用醒目的红字标出来“白人黑人都有”。楚君看到这里是一脸懵逼,跟肤色有什么关系,显示他花心到了全地球?   而这位女粉丝自称是爱他爱得深沉,因此即便知道楚君出轨,却从来都没有跟他闹过,只希望楚君有一天能够回头。   楚君回国以后踏入了娱乐圈,这三年她也一直是隐姓埋名,虽然楚君经常在网络上自称单身,但是和她也从来没有断过。直到前几日,楚君和她提了分手,并且给了100万的分手费。她伤心欲绝,终于看透了他是个多么虚伪和绝情的人,至此断了念想,但是仍然想要将楚君的真面目揭穿给大众。   后来这位女粉丝上传了一段录音,楚君一听,卧槽,这不是他昨天跟那女粉丝分别时说的话吗?   “你做什么?”   “没有啊,”对方委屈地说,“我只是想最后和你拥抱一下。”   “……不必了,但是还是谢谢你送我一程,事后我会找人将分手费支付给你,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   楚君:“……”   他话里原本说的是搭车费,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模模糊糊的了,然后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三个字变得像是分手费。而且这位女网友也贴出了两个人对话的文字版,确实是将搭车费变成了分手费,而且添油加醋的可真不少。   楚君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该十分愤怒。   他冷静下来以后给傅宇打了个电话,傅宇那边也觉得十分棘手,两个人简单地交谈了之后,傅宇让楚君先不要管,等到公关做好再发。而且他们商量之后,暂时不想去找新浪那边压热搜,这样反而会给别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以为他们做贼心虚。   楚君挂了电话之后又皱紧眉头翻了翻关于自己这个黑料的评论,现在舆论可都是一边倒,都在骂他人渣,昨天还都是自家粉丝各种夸和笔芯的热评现在已经被咒骂和打卡的评论占领了。   他看了一阵,心里倒没有那么气了,只是觉得脑仁疼,长出了一口气。   听了一阵音乐,楚君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他也认真地分析了一下这件事,那位自称是自己粉丝,实则是为了陷害自己的网友做这件事一定不是偶然或者临时起意,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恰好在医院门口拦住了他,又特别巧合地同他做了那些看似拉拉扯扯,实则楚君下一秒就推开了她的误导性照片。   他自认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但是在娱乐圈里混,你不得罪别人,不代表谁都看你顺眼。他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楚家对面的敌人,抹黑楚君同样能够会造成对楚氏股票的一定影响,而另一个可能,就是对方是娱乐圈的人,看他不顺眼,因此想要陷害他。   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你们就是这样做事的?让你们时时刻刻盯着他,怎么会让这样的黑料在热搜上挂了一整晚?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靠坐在病床上的男人刚刚苏醒没多久,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到最佳,脸色有些苍白,但这些都毫不影响他身上的低气压对周围人的压迫力。   为首的一个人站出来,惭愧地说:“对不起,我们确实疏忽了。但这次对方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本要让楚君少爷身败名裂,因此有很多水军在刷,我们一时没有拦住。”   秦锡面无表情地说:“如果这个事解决不好,你们可以自请离职了。” 第42章 晚会上见面   楚君吃过饭后匆匆回了房间,他打算再将那些大众抨击的点看一遍,这样同傅宇交流公关内容也比较容易和更有针对性一些。   他重新打开手机,那件事的热度并没有消失下去,但是不像之前情况那么糟了。他的粉丝也自发地在一些传播黑料的大V评论下进行净化工作,这让楚君觉得有些感动。   两个小时后,楚君的工作室发了一个关于这件事的声明,将楚君前一天经历的事情进行了真实的阐述,同时针对那位女网友言语中的漏洞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同时也表示会针对对方的污蔑行为采取法律手段追究责任。   这份公关出了以后,大多数人都改变了口风,选择相信楚君,有些大V也被抨击到不得不删博道歉。也有不少人感慨,现在的新闻往往反转得厉害,一开始下结论,打脸的可能性很大。   楚君的声明代替了之前的黑料上了热搜,在舆论风向转变之后,傅宇给他打来电话,询问他要不要在这时候发一条微博再加固一下导向,以及安抚一下粉丝。同时傅宇还告诉他,这次的公关之所以出得那么快,条理清晰令人信服,主要是因为秦锡的帮助。   医院门口的监控是他找人调出的,那份公关也是那边的专业人士写的。   这么说来,这次算是他欠了秦锡一个人情。   楚君发了安抚粉丝的一条微博之后直接给秦锡打了个电话。   接通得很快。   电话那头的人叫了楚君以后就沉默着等他说话,楚君此时已经在跑步机上运动了,微喘着气跟他说:“谢谢你这次帮我忙。”   秦锡顿了顿,说:“这种话不必同我说。”   不同你说同谁说?楚君腹诽道。   他从小体质一般,常常上跑步机一个是为了锻炼身体,另一个也是为了维持体型,作为明星要是发福了可是件掉粉又要命的事情。   他边跑边找话说:“那个……你的身体什么时候能恢复?我看看之后的行程安排,到时间的话之后的通告就不让傅宇帮我接了,《寒夜》还是不能耽误太久,免得最后都没人看咱们演戏了。”   秦锡嗯了一声,似乎是认真地想了一阵,然后回答道:“其实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出车祸也就是昏迷,没有外伤,一个星期就可以。”   楚君不认同地说道:“别,一个星期有点短了,我担心你要这么快重新回归,剧组会被骂没有人性。”   秦锡听他这样调侃,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说:“那就半个月吧,我会同王导说的。”   “嗯……呼……”楚君歇了一口气,“那我先挂了,拜拜。”   “再见。”   楚君挂了电话,专心地跑着他的步,而刚刚和他通话过的男人也专心地做着一件事。   不是因为禁欲太久,这些年他欲.望寡淡,可唯有对着楚君的时候,有些东西很难控制得住。他本人已经极具诱惑力,又发出那么撩人的声音,秦锡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硬了。   过了一阵,他将黏着浊液的手放在龙头下面,但是只要想到那个人的脸,下面又隐隐有了反应。   几日之后,十月的最后一天到来了。楚君应邀参加了一场慈善晚会。   他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领带打得齐整,净爽利落地到了会场。   这次慈善活动主要是针对贫困山区的儿童举办的,会场里不只有娱乐圈的人,商圈的人也不少。   捐款还在进行时,楚君做完自己的事之后就到了休息区,拿了杯红酒坐在软椅上靠着,无聊地望着四周。   很快,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林约,很快想到了之前得到的消息,林约离婚了,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他老婆前段时间还滑了胎,也令圈子里的人唏嘘不已。此时林约一个人独自站在阴影处,看上去还有几分落寂。   但楚君真是一点也不同情他,他想到云涛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就觉得这种人还是孤终生好了。   他正这样想着,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楚君被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正看到秦锡站在自己面前,方才就是他在叫自己。   他稳了稳心神,端好自己的酒杯,示意秦锡坐在自己身边。   他喝了两口红酒,然后转过头问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倒不是楚君没想让秦锡来,只是他之前看过嘉宾名单,没看到对方。   秦锡是今天下午才得知楚君会参加这场慈善晚会的消息,他赶得比较急,也匆匆穿了身深蓝色的西装,但是衣服没有第一次穿那么新,而且连领带都没有打。   主办方没料到他会来,但是秦锡的面子也不可能不给,便为他安排了一个席位。   秦锡看着他回答道:“嗯,随便来看看。”   楚君问完之后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说,他被对面的人盯得有些不自在,撇过头看向其他地方。   两个人足足沉默了几分钟,秦锡突然说:“我同王导联系,一周之后就可以举行重新开机的仪式了。”   楚君皱了皱眉,质疑道:“不是还没有到半个月吗?”   秦锡颔首:“嗯,但是我近来没什么活动,又来了这场慈善晚会,被拍到的话,大家其实已经知道我的身体没有大碍了,早几天不影响,你不必担心。”   楚君听他说完才意识到哪里不大对,这怎么听上去感觉像是他特别关心对方的身体,这对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这样想着,他又有些坐不住了,将杯子里的酒喝光之后就站起身,简单地撂下了一句“我去趟卫生间”就转身离开,留下秦锡一个人。   而他才刚刚走出秦锡的视线,有人坐在了后者身边。   秦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林约,他们二人不熟,但是秦锡刚刚注意到楚君一直盯着对方看了好久,这好久就让现在的他忍不住蹙起了眉。   林约径自开口:“我想同你打听一件事。” 第43章 待旧剧重开   林家虽然也是商业世家,但林约走的根本不是这条路,设计圈和娱乐圈以及商圈确有交集,不过交集也不大,在这次见面之前,秦锡和林约之间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秦锡眉头轻挑,说:“什么事?”   “你知道云涛的消息吗?”   秦锡微微侧了侧头,淡淡地说:“我和你说的这位没有接触过,怎么会想问我?”   “你和楚君认识,他和云涛关系很近……我以为你会知道一些。”   林约说完,嘴角牵出了一丝笑,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失落。   秦锡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阵,然后敛眉望着光可鉴人的地板。   两个人话没说过几句,可圈子里永远都是八卦先行,他也隐约听到过一些关于林约和云涛的暧昧关系,不过这些与他无关。   他来这里本就是为了楚君,但对方已经离开,秦锡只坐了片刻就同起身林约告辞,离开了会场。   又过了一周,《寒夜》的再一次开机仪式重新举行。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空湛蓝,空气也格外清新。楚君穿着一身休闲装坐在室内,懒洋洋地翻着时尚杂志。他到得早了,半个小时后仪式才开始。   就在他困得要睡着的时候,鼻尖突然传来一股幽香。他的大脑分辨出那是秦锡常用的那款香水——“沉默”,清清淡淡的味道却让他的大脑皮层记得深刻。   楚君抬起头,秦锡正好走到他身侧。对方穿得同样随意,一件深灰色的风衣,领子笔挺地支在男人的下巴处,显得那处线条格外硬朗。   他愣了片刻就收回了视线,轻描淡写地说:“坐一会儿吧,他们还没来呢。”   秦锡在他对面坐下,楚君的余光注意到对方又在看着自己了,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书上,刻意忽视了某人的注视。过了一阵,秦锡终于垂下头翻看起了手机,好一阵都没有动静,他又觉得不自在,忍不住去想那手机上有什么,值得他那样认真地看,潜意识里躲过对自己这种别扭心理的分析。   还好没让他们等过下午一点,人来齐了之后,场地也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明媚的阳光下放置着一个长长的桌案,上面摆满了水果和供品,这些东西拥簇着中间的香炉,有种烘云托月的感觉。   楚君俯身三拜,上香结束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等到全员都做完之后,剧组一起拍了几张照。   拍完之后,剧组的一位女助理感慨道:“我们之前的开机仪式都不这么面面俱到,后面也一波三折的,这次大家人都齐了,又做得这么细致,希望这次能够一切顺利。”   楚君边走边听她说,对方说完之后他侧头笑道:“别人不好说,这次我一定小心,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差点把自己毁容了。”   他笑着又转过头,视线同秦锡交错了一瞬。在这极好的光线之下,秦锡原本就乌黑的双眸却显得幽深了几分,男人瞳孔深邃,楚君望了那么一眼,心脏失律了一瞬,仿佛再看下去就会将自己陷进去一般。   他转过头,低下头专注脚下的路。   剧组也算几经波折,安排也更加细化和周到起来。场景布置很快就安排好了,到了夜里便可以开始拍戏了。   先前戏中剧情走到楚君扮演的齐渊被作为人质送到了武南国,由秦锡扮演的钟十一路随行。到了武南国之后,武南王说是要给齐渊接风洗尘,实则是为了羞辱他。但齐渊还是用自己的坚忍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去,宴会散去,他被送到了住处。   王恨水怕楚君重新开始进入不了情绪,讲解道:“这里你没有太多的语言能表达,那么肢体语言和神情就比较重要,注意这两点。”   楚君点点头:“我知道了。”   “准备开拍。”王恨水冲摄影师示意。   齐渊被几位宫人送到武南国皇宫中的南侧,这里在宫中最是荒凉,冷宜宫是一些年老的前臣妃子所住,旁侧的万余殿里则住着几位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妃嫔,其他几处小宫殿则一直闲置着。   齐渊就被带往了最为偏僻的寒食殿。   楚君到了地方,打着红灯笼的宫女轻轻简简地福了福,说道:“寒食殿到了,殿下请进。”   楚君身体一僵,默了片刻,然后微微点头,迟疑片刻,他打开了寒食殿的门。   门一打开,便有些许灰尘被弹起,在空气中飞扬,楚君捂着袖子轻声咳了咳。   接下来便是剧本里标注好的一个点,此时他细微的表情会被摄像机拍到,而至于怎么刻画用袖子捂了半张脸后的神情,就得看楚君自己了。事实上这时都算不上是什么神情了,只露了半张脸,能看见的也就是一双眼里的情绪。   楚君演过一遍后王恨水就喊了停,他觉得不大到位,需得再拍一次。这样连着拍了好几次,效果依然不是很好。   楚君之前想着的一直是皱眉,然后动一动眼睑,通过这些细微之处来表达人物的心理,但是用王导的话来说——   “太僵硬了,不自然。”   他提出再琢磨一下剧本,王恨水点头同意。   楚君盯着剧本时秦锡从旁走到他身边,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一起看,楚君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那几行字,根本没发现他,以至于秦锡出声时楚君被吓了一跳。   秦锡伸出手,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按在楚君的眉心上,说:“你这里,可以皱一下眉。”   他说完,又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了握楚君戏服的袖子:“这里也可以表达情绪。” 第44章 人家请你呢   楚君听了秦锡的话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时如茅塞顿开一般清透。   他转过头对王恨水说:“王导,咱们继续吧。”   再次拍摄,楚君进入状态,他抬起手臂用袖子遮掩住半张脸,他眉心微蹙,眼里似有水光流动,但仔细瞧去却又只剩下看不清的情绪。   他的袖子在掩住口的瞬间被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但是明显出现的褶皱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王恨水在一旁点点头,示意摄影师向前继续拍摄。   楚君进到门里,因为没有看到放在殿门里头的一个矮凳而差点栽倒,秦锡饰演的钟十立刻上前搀扶住他,转过身冷冷地道:“这里为何放着杂物?”   站在他们身边的宫女立刻上前,将矮凳挪开,恭敬地道歉:“打扰到殿下了。”   这一夜齐渊就在这简陋微凉的殿内住了下来,他夜里一直没有睡着,而外殿的钟十也没有睡着。   “卡!”王恨水抬手示意,拊掌道,“今天就停在这里,收工,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楚君从硬邦邦的床上支起身体,长长出了一口气,顺势活动着右手手腕。方才拍戏的时候扭到了那里,但是拍摄还在进行时,他忍着直到拍完,现在才能够轻揉着缓解疼痛。   “怎么了?”   楚君抬了下头,看了秦锡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没什么,扭了下——”   他的手腕被男人轻柔却又不容推拒地拽了过去,秦锡垂眸看了看,然后用指腹在他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几下。   暖热的触感熨帖过脉搏跳动处,楚君觉得右手有点酥麻,下意识地就缩回了手。   秦锡坦然地松了手,站起身说:“下次要小心。”   “哦。”楚君不自然地站起来,快步走过他的身边。   为了赶进度,剧组人员几乎都是宿在了摄影棚里或者旁边的旅店里。楚君也为了不来回折腾,在距离拍摄地点几公里远的宾馆租了个单人间,早上也能多睡一阵,就是被老爷子唠叨了几句。   一周后,楚君接到了Mark的消息。   他要同威廉结婚了。   楚君乍一听吃了一惊,但是让他惊讶的只是这一步来得太快,而在他看来,威廉那样的男人和Mark在一起时就是一心一意,万花丛中过的Mark也并非没有动真心,两人之后的分手复合也在情理之中。   楚君现在有戏在身,王恨水要求很严格,一般是不允许请假的。楚君在Mark婚礼前一晚细细读过剧本,第二天的戏基本上就是一遍过,这时再同王导说请假就容易多了。   他回家换了衣服后就赶往了晨曦酒店,酒店的地址在北郊,比较偏僻,不堵车开就要半个多小时。   从小的特殊训练让楚君比常人要敏感,他的知觉告诉他,自己正在被追踪。   正是堵车最严重的时间段,他既甩不开对方,也暂时不知道跟踪他的人究竟是在哪辆车上,只在道路稍稍通畅了之后努力穿梭在车流中,隐隐觉得将对方甩开了一些。   二十分钟后,楚君将车开到了晨曦酒店附近的地下车库。他刚刚从车上下来,车库里又驶入了两辆纯黑色的轿车,楚君察觉到不对劲,正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做时,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阿君,”秦锡穿着正装,不知从哪里走出来,楚君回头的时候他已经离自己只有几步远了,秦锡在他面前站定,说,“一起走吧。”   楚君怔了下,一边和秦锡朝车库外走一边回头看了看四周,现在倒没有方才那种异样的感觉了。   他转过头问:“ 你也来参加婚礼?”   楚君不觉得Mark会邀请对方。   “是威廉,我们之前在商业活动中认识他,他给我发了邀请函。”   原来如此。   一段路楚君没怎么说话,他和秦锡走到酒店二楼的时候出示了邀请函,保安放他们进去了。   Mark是有中国血统的混血,威廉也是华裔,两个人在欧洲已经办了一场婚礼,国内同性恋不合法,因此他们二人在这里的婚礼更应该称为一次聚会,只是走一下简单的仪式,主要是请一些关系较好的朋友亲人聚餐。   他们进到大厅时Mark正被威廉揽在臂弯里,两个人低声说着话。威廉先看到了楚君和秦锡两人,示意Mark有人来了。   下一秒楚君亲眼见证什么叫做一瞬变脸,看见他的时候,Mark还是笑着的,但是看到秦锡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楚君看到他用手肘戳了戳威廉的肚子,一脸的不满,而揽着他的男人依然面不改色,只是看着他的眼神温温柔柔,旁人一看就明了。   婚礼的仪式最后,他们二人在牧师面前接吻,下面的宾客都发出了欢呼声。   虽然这次只是简单地走个仪式,但是威廉的安排依然非常周到。仪式走完,他安排了一场舞会,音乐轻松浪漫,不一会儿宾客们便进入了状态,一个个谈笑风生。   楚君心情也蛮畅快,但他不喜欢跳舞,倒是对旁边架子上放的香槟感兴趣。   他挑了一瓶,倾倒了满满一杯,抿了一口,醇香浓郁,只是酒的浓度很高,他喝了半杯之后渐渐有些上头了。   ——————   大厅里气氛极好,而一对新人正藏在香槟架子的后面。   威廉亲了亲Mark的额头,往常冷硬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不少。他低声问:“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Mark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腰,他们昨夜确实太疯狂了些。但他还是摇摇头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撑场子吧?”   威廉扬起嘴角:“没什么。”   Mark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处。他很久以前以为自己懂得爱情,可是遇到威廉之后,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因此也不愿再流浪,他的臂弯就是自己的停靠之处。   靠了一阵,他意识到还有些话想同楚君说,转过头正看到楚君被秦锡搀扶起来,接着便看到对方朝威廉点了点头,然后朝门口走去。   Mark张了张嘴,正要跟过去,被威廉揽住了。   Mark依然有些耿耿于怀:“我可没答应给那个男人发邀请函。”   “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去解决吧。”   楚君喝得有些醉了,他看到有个女人在自己面前邀请秦锡去跳舞,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气闷,他抬了抬手,冲看着自己的秦锡说:“人家请你呢。”   秦锡转头看向对面的女宾客,礼貌地说:“对不起,我朋友现在有些醉了,抱歉不能接受你的邀约。”   “没事,随缘。”对方莞尔一笑,翩翩离开。   楚君又喝了几大口,脑子晕乎乎的。秦锡夺下他手里的杯子放到一旁,搀着人跟威廉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出了酒店,他将楚君送到他的车里的副驾驶上,然后自己坐进了驾驶座。   他凑过去认真地帮醉酒的人系着安全带,楚君思绪混沌,不大分得清现在的状况,只觉得有人离自己很近。   他抬起双手,晃悠悠地贴在了秦锡的脸上,然后捧着对方的头,费劲地凑了过去。   迷蒙地看了两眼,他大着舌头问:“你……你是谁啊……”   咔哒一声,秦锡帮他系好了安全带,腾出双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挪了下去,又用掌心牢牢握住。   “乖,睡一觉,我送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次没有完成双更的任务,抱歉   明天争取多写点   最近天气冷的都不想动_(:3」∠)_ 第45章 大尺度来了   楚君眯着眼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几秒,然后很快歪过头迷糊地睡过去了。   秦锡将车开到了楚君居住的宾馆下面,熄了引擎,然后俯身过去将楚君打横抱了起来。   担心太过引人注目,他用大衣包裹住楚君的身体,用帽子盖着头,口罩也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也在这家宾馆里住,剧组和前台早就打好招呼,内部人员早已知晓情况。因此一见到秦锡走来,服务生就主动帮忙开门,并且没有做丝毫的问询。   到了楚君的房间门口,秦锡想起自己还进不去,房卡在楚君身上。   他脚步一顿,没有打扰怀里睡着的人,朝着自己那边走去。   楚君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很暗,但是一股清淡的食物香气却又勾引得让他睁开了双眼。   这里和他的房间有些相似的地方,窗帘都是天鹅绒材质,木质地板,吊灯也是雅致的类型,可是其他却又不大一样,譬如床头柜和衣架的摆设不对,最重要的是,床上的味道也不是他自己的。   楚君翻身而起,视线下移,看到放在地板上的崭新拖鞋,尺码和他自己的一样。   他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循着食物的味道走去。   小型的厨房中,腰上围着围裙的男人正在煮着粥,他穿着纯白色的男士衬衫,衣服良好的材质将他精瘦的腰身衬得线条明朗,整个人的气质和腰上那件粉红色的围裙不大搭调,但融合在厨房里的气氛中却又不显得突兀。   秦锡回过头,看到楚君双臂环胸靠在门框上。   他轻轻扬起嘴角:“醒了。我在熬粥,马上就好。”   楚君沉默了几秒,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五分钟后,粥熬好了,秦锡盛了一小碗端了出去,楚君在小客厅里坐着,面前的液晶屏幕放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鬼片。   他面不改色地将手里的粥放在对方面前,然后也俯身坐下来。   “吃吧。”   楚君转过头,接了勺子,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那碗粥,也不客气,目不斜视地道了声谢,端起来喝了起来。   原来的时候,楚君偶尔喝点酒,不管醉没醉,秦锡都会给他做一碗粥。说起来,他自己戳破那层纸跟人家告白时也是喝醉了的。   想到这里,楚君转过头问:“我在酒会上没出洋相吧?”   “没有,你很正常。”   “……哦。”   楚君喝完了粥,将碗端起来,秦锡拉住了他的手腕:“我去洗。”   “一个碗,计较什么。”   他满不在乎地走向厨房,打开水龙头,挤出了些洗洁精倒在碗里。   腰上一紧,楚君动作顿了顿,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任秦锡从背后拥着他,厨房里只剩哗哗的水声,一切都是沉默的。   等到忙完了,他甩了甩手,用手肘戳了戳身后的男人:“别抱了,我要回去了。”   腰上的束缚放轻了一些,但是秦锡没有收回手,他将头埋在楚君的脖颈处,深深地嗅了嗅,然后亲了亲他的耳朵,轻轻含住了他的耳垂,低声说:“阿君,你什么时候能跟我住一起?”   住一起?   楚君不满地回头白了他一眼:“不可能。”   “不急,我愿意等,等多久都可以。”   楚君受不了他的得寸进尺,将人推开就走出了厨房。过了几分钟,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实生活中虽然只过了一周多,但是在剧中却已经过了半年的时光。   齐渊在武南国受到的只是表面上的礼遇,而背后却是人尽可欺,连宫里最底层的侍女都会克扣他的饭食,身为他国的质子,齐渊的尊严几乎被所有人踩到了脚底下。   而这一天,楚君迎来了全戏中对于他来说最难完成的一部分,也是剧情中的一个高潮。   于向阳扮演的武南国太子周崇因为发现自己心爱的妃子同齐渊有私底下的交情,在他看来是交情,但对齐渊来说也不过是那宛妃一时好心,不让人克扣他一顿吃食罢了,哪有什么交情可言?   可这件事在周崇眼里却是不可饶恕,他大发雷霆,记恨在心,对于他这种地位来说,折辱齐渊如同捏死一只蚂蚱一样容易。   楚君将剧本翻来覆去地看了三遍,到底是没忍住,跟王恨水商量道:“王导,这里……尺度是不是太大了?”   在剧本中,周崇召集了自己的一堆妃嫔小妾,让她们陪自己看一出好戏。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歪主意,让人给齐渊的饭菜里下了春.药,然后等到齐渊将那饭菜吃了下去,便带着自己那一帮妃嫔小妾去围观这场好戏。   而钟十看到齐渊要被周崇寻来的一群人玷污时,挺身而出,向周崇请示让他同齐渊欢.好。   这一段不只是一带而过,虽然拍得不算极为露骨,但是两个人也是要赤.裸上阵的,楚君有点发愁。   王恨水看了他一眼:“尺度大没什么,这本来就是剧本里的东西,如果少了这块,之后的剧情不就废了?”   “……”他知道啊,但是没必要一定要拍出来,讲得清楚也好啊。   但王恨水不让步,楚君最终还是得咬牙上阵。   拍这场戏的前一天,楚君在晚上对着电脑看了十多部涉及床戏的片子,没把他看出反应,反而越看越虚。   临到要睡觉了,他索性不看了,该咋办就咋办吧。   结果这天夜里他偏偏做了一个梦,梦里秦锡穿着戏中的服装,他在大庭广众下脱下自己的衣服,露出健美的身躯,然后缓缓朝楚君走过来。   抚摸,吻,碰撞。   叮——铃——!   楚君被闹钟吵醒,烦躁地按下键,然后意识到什么之后——   他伸手摸了摸裤裆。   “卧槽!”   怀着忐忑的心情,楚君到了摄影棚。   他钻进去的时候正看到王恨水拿着剧本在认真地看,不由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转过头,可转头之后看到的却是刚刚换好服装的秦锡。想到昨晚上的梦,他极不自然地看向了别处。   楚君换好服装,摄影师为他化了妆。因为这场戏的特殊性,妆画得也不大一样,楚君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然后踌躇了一阵,鼓起勇气朝摄影地点走去。   因为心理负担有些重,在床戏之前的戏就已经拍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重新开始时,王恨水对他说:“这次如果不过,以后的拍摄不能请假。”   “……”   总算顺利地拍到了周崇让一群太监帮齐渊纾解情.欲时,于向阳被王恨水喊了两遍卡,这让楚君有了缓冲的机会,但是心理上的忐忑感却并没有消减下去。   他抬起头无意识地扫视了一圈,视线与秦锡相交,后者朝他微微一笑,楚君闷闷不乐地转开了头。   他现在真的一点也笑不出来。   “开始。”   这一幕到底是来了。   齐渊满脸潮红,他有些难耐地拉扯着自己的衣领,不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但是很快,剧烈而汹涌的情.欲还是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将他那些坚持统统淹没。   周崇不会挑劣质的春.药,他要齐渊不能在人面前再抬起头来。站在他身边的那些妃嫔小妾要么用袖子掩唇偷笑,要么红着脸装清纯,一脸不忍直视,即便她们都已经跟周崇翻云覆雨过无数次了。   周崇拍了拍手,示意身边那群太监拥上去,一边佯怒道:“你们这群废物,还不赶快帮齐渊殿下纾解,没眼色的东西!”   “太子殿下!”钟十持剑跪于周崇面前,他垂着头道,“请容奴才替公公们做此事。”   “哦?”周崇有些吃惊,“为何?”   “奴才肖想殿下的身体已久,还望太子成全。”   “哈哈哈!”周崇爽朗地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将他打量了一眼,心中中觉得畅快无比。   武南国人民风保守,普遍对男子之间的短袖之情十分厌恶,周崇没想到齐渊被自己的奴才觊觎许久,突然觉得让他去做可能更能打击齐渊。   “好,本太子成全你。”   楚君心里已经腹诽了许久了,他们说话的这段时期,他可是要一直扭来扭去的,甚至忍不住走神想道,这段戏还是不要给楚老爷子看了吧。   他这样想着,余光已经扫到秦锡朝自己走来,心也忍不住悬了起来。   秦锡走到他身边,停顿了片刻,然后伸出双手迅速地脱掉了自己纯黑色的衣衫,只留了条亵裤,露出健美的身体来。   这一对比,自己这身体真的像白斩鸡一样。楚君又走神了。   等到楚君被秦锡剥去了衣服,也只剩下一条亵裤时,已经不忍再睁开眼看对方了。这眯着眼半清醒的效果也算误打误撞,王恨水犹豫了下,没有喊停。   “殿下,奴才得罪了。” 第46章 贴身的暧昧   秦锡说完之后,楚君身上一沉,被抱了满怀。   两个人肌肤相贴,皮肤在移动间轻微摩擦,带来无法自持的战栗感。   他觉得耳根处更烧了。   出于照顾演员隐私的原因,除了两位主角,王恨水在此时只留下了摄影师和必要的工作人员,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但即便如此,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上演亲密戏,楚君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此时只穿了贴身的内裤,面料极薄,腰线也很低,而秦锡也并不比他好多少。   “你们不要紧张,只是拍戏而已,动作到位就好。”王恨水安慰道,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秦锡用膝盖顶开楚君的双腿,让身下的人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感。楚君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唇就被堵住了。   “唔……”   他下意识的挣扎,可是双手却被秦锡箍住了,对方滚烫的唇舌让楚君腰腹处忍不住收紧,差点忘记自己是在演戏。   “停!”   王恨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伏在他身上的秦锡缓缓起身,楚君松了一口气,穿了几口气,和秦锡一起看向王恨水。   “秦锡演的没问题,但是楚君你显然没有入戏,有什么难点吗?”   楚君尴尬地咽了咽唾沫,说:“没什么,刚刚有……有点不大习惯。”   “你调整一下,过三分钟继续。”   时间到了以后,楚君重新脱掉披在身上的外套,向后躺在床上时候有一种任人宰割的感觉。   钟十一边吞噬着齐渊的唇舌,一边用手掌抚摸着对方的身体。虽然从小不那么受重视,但是到底是皇族的后代,齐渊从小吃穿都很好,没受过太多苦,因此皮肤光滑,让钟十有些爱不释手。   剧本里的齐渊被那手掌摸得欲.火焚身,楚君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果不是用理智控制,简直要推开身上的人。   可是渐渐的,那种不自在感消失了一些。动情的亲吻,或轻或重的抚触,这些都让楚君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   直到臀部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他在愣了一下之后,用双腿夹住了秦锡的腰,脑子嗡的一声响,然后用双手勾住对方的脖颈,承受着有节奏的撞击。   因为太过难堪,他索性闭上了眼,眼睛看不到,也就没有那么放不开了。   楚君随着秦锡的动作发出高高低低的喘息□□,脑子里的意识告诉他自己在拍戏,但是过一阵却又模糊了,只感受得到那些起起伏伏,以及肌肤相贴的温度。   一场戏拍下来,他站在地上的时候腿有些软,抬起头就看到秦锡用关切地眼神看着自己,心里升腾起一阵无名的羞恼,快步走开了。   虽然出力的不少自己,但是楚君也出了一身的汗,喝了一大杯凉开水补了补水分,喉咙不那么干涩了,但是一时畅快却又让他娇气的胃隐隐有些不舒服。   他的内裤在刚刚去卫生间的时候已经有些湿了,秦锡最后起了反应,楚君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起反应,他也不敢多想,让自己努力忽略周身的异样感。   而无论如何,这场戏总算是拍完了。   夜间,楚君吃了饭后回宾馆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才回到剧组。自从中午拍摄了那场床戏之后,他脑子里总是会蹿出当时让人面红耳赤的场景来,洗澡的时候都带着些微尴尬。   可戏还是得继续拍,楚君调整好情绪,化妆师为他上了淡妆之后就预备上场。   接下来的剧情容易多了。   齐渊因为这次的折辱,身心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很快便病了。病来如山倒,在这宫中也无人看望他,还是钟十去找了太医来给齐渊看病,开了药方后又亲自去抓了药,辗转到膳房为卧病在床的齐渊熬药。   因为在剧中是病容,化妆师给楚君画的妆很淡,营造出孱弱的气质来。   楚君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倚靠在床头,等到王恨水喊了开机之后便闭上了眼。   钟十扶着他坐起喂药,而此时的齐渊额头滚烫,烧得意识模糊,哪里还有张嘴的能力。   钟十扶着他试了几次,药汁都从嘴角流了下去。他用丝绢擦去,也放弃了这个方式,最后选择了以唇渡药。   楚君闭着眼,鼻子翕动间已经闻到了板蓝根的味道。秦锡含了一口,垂首封住他的唇,用舌尖挑开他的牙关,将药渡了进去。   就这样,大半碗板蓝根进了楚君的肚子里,而躺着不易吞咽,楚君中途呛住了,咳了个满面通红,却就这样演了下去没有正眼,秦锡也同样入戏地拍着他的胸口,低声唤他殿下。   齐渊在昏睡中手脚冰凉,身体一阵火热又一阵冰冷,如在水火交界处煎熬着。等到意识慢慢回笼,他缓缓睁眼,看到搂着自己的人时,脸色一阵青白。   “啪”的一声,他伸出手打在了秦锡的脸上。   “停!”王恨水喊道,“这里不对,没有层次感,你的神情,以及动作都不够丰富,胸口可以起伏一些,还有眼神,也要有情绪在里面。”   这一段重来了两遍,楚君后来也真打了,效果是最好的。   但是看到秦锡肿起的半边脸,他忍不住用手指尖掐了掐手心。   想道歉,但是嘴唇怎么也抹不开,最后也没开口。   王恨水对这两场戏他们的表现都很满意,许诺在冬至那一天给他们每人放了半天假,楚君道谢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的。   这多放的半天假,楚君也没什么能去的地方,想了想,还是打算去看看云涛。   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他开着车过去,将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后步行进入了别墅区。   开门的速度和以前相比慢了很多,楚君有些无聊地转了转手上的钥匙圈,等到门打开,他正准备给云涛一个拥抱,姿势却在那一刻呆住了。   他张了张口,皱着眉说:“怎么是你?”   楚君没想到给他开门的会是林约,问完之后心跳也忍不住加快了。这个时候云涛的肚子已经大了,谁都能够看出来端倪。   他心里隐隐担心,事情会不会败露了? 第47章 不得已见面   林约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楚君,说:“进来吧。”   这是……反客为主的姿态?   楚君没吭声,将车钥匙攥在手里跨进了门里。在玄关处换了拖鞋,他朝里走去,目光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云涛不在。   “他呢?”楚君问道。   他没有直接说名字,但是对方不会不知道指的是谁。   “在卧室睡觉,你不要打扰他。”   楚君拧起眉,抿起嘴唇,视线紧紧地看着林羽,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次林约没有再答话,他高大的身躯坐在沙发上,盯着桌子上正咕噜噜作响的烧水壶,一言不发。   楚君也没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但林约没必要骗他,云涛应该就在休息,他也不会打扰,便在林约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去。两个人彼此都不说话,沉默许久,气氛都凝滞住了。   咔哒一声,卧室的门开了。   云涛穿着睡衣从里面走出来,因为刚刚睡起的缘故,他的眼神有些迷茫,看到楚君的时候神情明显一滞。   楚君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云涛不自然地朝他笑了笑,楚君朝他示意,准备拉着他去卧室里谈时,身后传来了林约的声音。   “我帮你晾着开水,等会儿就可以喝了。”   这句话是林约看着云涛说的,他说话的时候嗓音沉静,神情柔和,楚君皱着眉拉着嗯了一声的云涛走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房间里,楚君扶着云涛坐在了床上,自己坐在他身边。   这件睡衣不是楚君之前帮云涛买的,他猜到了,也问道:“这衣服是外面那人买给你的?”   云涛轻轻地点了点头,右手覆在了自己凸起的肚腹上,低下头问:“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奇怪?”   楚君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低落,温声劝道:“没有,我觉得没什么,早就接受了。”   他想了想,又问:“你怎么放了他进来?”   云涛自然不会真的和林约联系,他巴不得离那个人远远的,但是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对方找过来。   那一天他一个人在家,透过猫眼看到站在外面的男人时,惊慌失措地就往后退,差点被自己绊倒,肚皮一缩,带来了一阵阵的疼痛感。   他缓了缓,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然后慢慢挪动步子,通过对话音筒,对外面的人说道:“有什么事吗?”   “我想来看看你,”林约说道,末了又加了一句,“我很想你。”   云涛听了他的话,心头一颤,心跳加快了不少。很多年前,他和林约住在一起时,那时候林约从来不说这种话,他也没想过,因为知道对方心里头是有人的,只有偶尔,很偶尔,才会听到那么一两句情话,而且往往是他们肢体纠缠情意绵绵时,不像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话,而是走到那一步的情人都会说的习惯话。   云涛从纷杂的回忆中回神,他现在不想见对方,也不能见对方,挺着这么个肚子,怎么看都像是怪物吧?   他重新对着音筒,说出了拒绝的话:“我……我现在不想见人,你走吧。”   林约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似乎早就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样,甚至嘴角勾出了一点笑意,说:“你现在不想见我,什么时候想见了,我第一时间进去。”   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按门铃,而是坐在了房子外面的石阶上,没有离开。   云涛在门边上站了几分钟,男人还是没有走,他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告诉自己过一段时间那人一定会离开。   他心神不宁地走回了客厅,随便看了阵电影,看到男女主抱在一起相拥着接吻时便忍不住关掉了电视,重新走回了门边。   男人依然坐在外面,维持着和半个多小时前一样的姿势。云涛站在门边看了一阵,又走了回去。   来来回回了几次,到了夜里十点,云涛不得不休息了,就算他没有睡意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他走到门边,看到林约依然坐在石阶上,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打开对话机,出声道:“你该回去了,我要睡了。”   他刚一出声,外面的人就转过了头来,听完他的话,仍然是一副淡笑着的神情,语气温和地说:“你睡吧,我就坐在这里。”   即便云涛极力想要忽略,可是心里依旧牵挂着外面的那个人。   他睡得不安稳。   到了半夜,云涛迷迷糊糊地醒来,鼻间涌动着一阵雨水的潮湿味道,耳边也有被墙壁过滤后的轻轻雨声。   他在一声闷闷的惊雷中醒了过来,打开床头灯,留了一条缝的窗帘外隐隐能看到雨水的痕迹。   云涛披衣而起,想了想,打开卧室的门走到了客厅,又走到了门边,朝外看去。   男人依然没有离开,他坐在被雨水冲刷的石阶上,大雨瓢泼,将他从头到脚淋得湿透,裁剪得体的西装裤干瘪得贴在腿部,头发也无力地贴合着头颅。   他从来没有见过林约这么狼狈的样子,可对方似乎没觉得什么,仍然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大雨中,似乎没有大雨,天气正风和日丽。   林约垂着头,视线虚虚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一股水流从他的身下缓缓地流到了台阶上,汇入了这场大雨到处倾洒的湿意里。   身后传来的开门声让他身体一僵,心中竟似有水流涌动,那股畅快的感觉抵达了他的全身各处。   他回过头,云涛就站在大门里面。   他惊喜的表情在下一刻变成了惊愕。   “进来吧。”   云涛不想再折磨自己,他悲哀地发现,无论到了什么时候,这个人都是他的软肋。   不可抗拒的软肋。   他帮林约拿了条毛巾,而进了门的男人一直站在客厅里,云涛自嘲地想,不会是被他的肚子吓到了吧?   但如今已经让这丑陋的一面曝光在对方面前,他也不愿再多想,将毛巾递了过去,看着对方往下滴水的裤脚,云涛问:“我去拿一身衣服。”   他离开了,而站在沙发边上的男人却依然出在怔愣的状态中。   他那一回头并没有看错,云涛的肚子大了,但气色没有什么问题,恐怕不是得病的缘故。   而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林约的认知范围,他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待着云涛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第48章 突然的失声   楚君听云涛说完后沉默了一阵,出声问道:“那……你就原谅他了?”   他都替云涛不值得。   在他看来,这些年林约也没有多重视云涛,毕竟当初两个人分手之后,云涛一个人过了五年,难道经历了五年之后对方突然顿悟,才算明白过来自己的真爱是谁?楚君不怎么相信。   楚君问完之后,云涛轻轻弯起唇角,他摇了摇头,朝门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没有,他……也还不知道我怀的是他的孩子。”   楚君一怔,然后很快反应过来,云涛继续说的话肯定了他的想法:“我给他看了检查的单子,时间对不上。”   云涛因为自身的情况,他比正常怀孕的女子要晚一个月生育,也就是说,林约看到之后会以为是之后某个男人使得云涛怀孕的,而不是他自己。   “那他没有怀疑吗?”   云涛摇了摇头:“事实摆在那里,而且他陪着我做了一次检查。”   “他让别人知道你的情况了?”楚君语气里带着些不满。   云涛嗯了一声:“没事的,那个人跟赵医生一样都是会保密的。反正……他也不会待太久的时间,过段时间应该就不会管我了。”   “那你怎么跟他解释孩子父亲的问题?”   “其实挺简单的,就说我想要一个孩子,所以从精子库里挑选的。”   “这样倒没什么漏洞。”楚君说道。   两个人低声交谈了一阵,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便响起了林约的声音。   “水不烫了。”   楚君翻了一个白眼,这算什么要事,还亲自来催他们。他扶着云涛站起来,打开门,林约在门口自然地牵起了云涛的手,说:“我陪你过去。”   楚君:“……”可真够自觉的。   楚君看林约不顺眼,但是这毕竟是云涛的选择,而且对方看上去也没有伤害到云涛,他只能用一双眼盯着林约的举动,时不时挑一挑刺,不过林约所有的动作都很小心妥帖,他也没找到能够指责的点。   林约做饭,楚君也不打算同他客气,对方做饭,他跟云涛一起在客厅看电影,甚至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云涛挺起来的肚子,他隔着衣服去听胎动的时候,云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笑,楚君用余光看到林约走了出来,甚至还皱起了眉,明显不高兴了。但他不高兴,楚君还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这肚子里可是他干儿子,听听孩子的动静怎么了?   吃过饭后,楚君没有久留,坐了一阵就离开了。   云涛将他送到门前,两个人拥抱了一下,楚君凑在他耳际轻声叮嘱:“可别原谅他。”   云涛轻声说:“我有分寸的。”   “嗯,那我走了。”   楚君冲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过头,视线与林约相交时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离开了。   云涛注视着楚君离开,肩上突然落了一件厚厚的衣服。林约将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后从背后拥住他的腰,声音低沉道:“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云涛垂下头,扫了眼覆在自己肚子上,男人刚劲有力,却又温柔抚摸着他肚皮的手掌,轻轻嗯了一声。   ——————   这一天,楚君没能在早上起来。   他被手机里的闹钟吵醒了以后,烦闷地伸出手拿过冰凉凉的手机,划拉一下关掉了响铃,然后又重新跌回了枕头里,闭着眼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忘记了时间,等到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嗓子干渴,头也很痛。准确来说,他是被头痛和嗓子眼处的不舒服给折腾醒的。   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自己卧室的门打开了,忍不住心里一惊。他昨晚上刚刚看了恐怖电影,仍然心有余悸,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   看到来人的一刹那,他的心落回了原处,身体也脱力一般又重新贴合在床单上。   秦锡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从外面进来,楚君看到他朝着自己走来,心里疑惑十分,一张口就要说话,突然觉得喉咙跟卡了东西一样,费了些劲才勉强出了些气声。   楚君心头一颤,用手触了触自己的喉结,这一举动做完秦锡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他晃了晃手上的房卡,解释道:“今天你没去剧组,前台说你没有出去,我有些担心,借了房卡进来的。”   但他说的事情楚君现在一时还没有思考,他只是摸着自己的脖子,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声了。   他好一阵子没有说话,秦锡也察觉到哪里不大对劲,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楚君拿过手机,打开备忘录打了一行字,放到秦锡的面前——   我失声了,但是现在很难受,恐怕得让你找个医生过来看一下。   附近就有一家医院,而且秦锡与院长合作过,联系了熟人之后,很快便有耳鼻喉科的医生赶了过来。   检查之后,对方表示是因为近期用嗓子过度,加上重感冒,因此才暂时无法出声。   楚君这时候自己都察觉到脸上的温度过高了,他的眼睛也几乎睁不开了。   医生开了感冒以及失声用的药后就离开了,秦锡看着在床上眯着眼,两颊烧得滚烫发红的青年,眉心的川字就没有消下去过。   病到这份上了,楚君还是不忘跟王恨水请个假,但是他刚刚拿起手机,秦锡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楚君有些烦躁地抬起头,他现在很想睡,但是偏偏又被对方打扰了睡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秦锡从他手里抽走了手机,然后按住他的肩膀让楚君躺了回去。   “你睡一会儿,王导那边我会帮你请假的。”   秦锡的话楚君不怎么怀疑,而且这假哪怕事后请,王恨水也不至于那么不通人情。他眼皮子开始打架,喉咙又感觉堵着东西说不出话,也没力气同秦锡争什么,倒头就睡了过去,意识模糊间隐约觉得有人握着他的手,楚君又下意识地回握过去。   眼脸上传来轻柔的触感,像是一个吻。 第49章 最容易心软   在夏日的操场上,放学时间,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年少女们带着轻松的笑容朝校门走去。   而在操场东角,被两棵高大的梧桐树包围着的双杠上坐着两个少年,他们在这隐蔽的,几乎无人到来的地方等待着迟到的司机。   夕阳的余光轻轻投射在他们的身上,其中那个眉目清隽的朝着旁边气质清冷的少年靠近,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角,然后飞快地闪身坐端正,手却被身边的人攥紧了。   “唔……”   躺在床上的青年动了动身体,缓缓地醒了过来。   楚君揉了揉眼睛,在床上支起身体,轻侧过头,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杯,他端起来,触手温热,水温刚刚好。   他埋头将水一口口喝完。   放下水杯的时候,他的余光扫到有人走来。   秦锡端着一个纯白的瓷碗走过来,楚君的目光在他黑色针织毛衣的纹路交错处跃过,然后移动到那张往往面无表情的脸上。   两个人对视着,秦锡原本硬朗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起来,他矮身坐在了楚君盖着被子的双腿旁,床铺陷下去不少。   “我熬了些白粥,喝了应该会舒服很多。你想吃什么,喝完粥我去做。”   楚君没有说话,现在的嗓子也容不得他说话,他伸出手接过碗,用勺子象征性地搅了搅,粥熬得很干净,没有放多余的东西,楚君也不爱喝加很多东西的稠粥,这样刚刚好。   楚君喝粥的时候想到了方才做的梦,忍不住有些出神。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过刚刚那样的梦了,具体来说,以往那些梦里,两个人的关系都是隔着厚厚的屏障,气氛也总是凝滞又沉重,所以他不爱做梦,甚至时常懊恼,连沉睡也无法安宁。   可是方才,梦里的氛围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半碗下肚,他已经装了一杯水的肚子有些涨了,原本就刚刚睡醒,还不怎么饿。   楚君将碗放到一旁,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饱了。”   他自己看不到嘴角的东西,秦锡却是眸光轻闪,很快伸出手,用右手的拇指揩去了他嘴角的白米粒。楚君躲了一下,后背靠着床头板,无路可退,还好接触只是一瞬间。   但下一刻,秦锡将手抽回,用唇轻轻吮了吮右手拇指,然后淡淡地笑了笑:“味道不错。”   楚君:“……”   由于失声的事情发生得突然,也不是能避免就避免的,王恨水只是说让他多休息,尽快回归剧组。信息发送结束的一瞬间,楚君松了一口气,刚刚他都担心对方会发飙,毕竟《寒夜》的拍摄算得上极不顺利了,现在他又出了状况,但他显然多想了。   没多久,楚君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于向阳发来的。   “楚楚,我来看你了,马上就到!”   看到短信的内容后,楚君忍不住皱了皱眉。经过这段时间的拍摄,剧组演员彼此间的关系都比较熟,“楚楚”这个名字是于向阳看楚君的粉丝这么叫,便也跟着学来的。楚君自己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个称呼,但是于向阳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但他现在虽然闲得没事,却也不想别人来拜访,总觉得有点麻烦,更何况他现在连话都说不了。   心里这样想,但人家已经在路上了,楚君也不能真的拒绝,就发了个“好”字过去,然后无聊地翻出自己的平板玩。   十分钟后,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秦锡过去开了门。   于向阳穿着一身皮衣装走了进来,先问候了给自己开门的秦锡,然后看到楚君坐在床上,便朝着他走了过去。   他已经从王恨水那里知道楚君嗓子暂时失声的事情,便让他在纸上写字。   “秦锡哥怎么在这儿?难不成你们同居啊?”于向阳抬头看着秦锡笑道。   楚君只当他是胡乱打趣,在纸上刷刷写完拿给他,于向阳一看——   “他来我这里打劫,反正我失声了叫不出来。”   于向阳一看笑得更灿烂了,秦锡在一旁面无表情,没有说什么。   于向阳也没坐太久的时间,倒是临走时拉着楚君和秦锡拍了张照片,楚君一开始没想那么多,直到他看到了于向阳的新微博。   “质子失声了,探望时拍的照片。”   文字下面便是他拍的三个人的合照。   楚君又忍不住蹙起眉心,也不能说于向阳这样做不对,不过直接称呼他为“质子”总觉得哪里不大好。而且他失声的事情并不打算对外公布,毕竟这部剧已经够折腾了的,他这样相当于让等剧的人心又吊了起来。   心里不大舒服,但楚君又觉得计较那么多太小家子气,随便看了看便关掉了手机。   他刷了这一会儿手机眼睛有点酸涩,闭着眼在床头处靠了一阵,思绪依然清明。只是这段时间周围一直没有声音,楚君闭了一会儿又睁开双眼,好一阵没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声音,秦锡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他试探着在房间里转了转,没有人影。   奇怪   又过了一阵,楚君听到转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秦锡走进来的时候,他觉得心里有块石头落了地。   男人提了一袋火龙果放在茶几上,重新走回楚君的身边,后者用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秦锡解释道:“我去买东西了。”   楚君又看了他两眼,收回了视线。   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晚上的时候,楚君看完一场电影有些困,想睡觉了,但是某个人很没有眼色地依然杵在茶几边做着果盘。   他想了想,在备忘录里打了一行字,然后瞧了瞧床头,秦锡立刻抬起了头,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楚君拿手机给他看了看,上面写着“我要睡了,你回你的房间吧”。   秦锡抿了下唇,然后道:“我不走。”   楚君:“……??”   “你嗓子没好,我怕你这里有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   即便他义愤填膺地在手机上打了好几行字,秦锡依然坚持留下来,这让楚君有些恼火。   “那你打地铺吧。”   秦锡看完他的最后一句话,怔了下,接着笑道:“我原本想挤沙发的,阿君好狠心。”   睡在被窝里的楚君心里有些憋闷,很显然对方成功了,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一直觉得心头别扭不已。   翻来覆去,睡意又被赶跑了,楚君最后索性坐起身来打开了壁灯。   他刚刚打开灯,地板轻响,秦锡从地铺上支起身体,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楚君刷刷地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然后拿过一旁的一床棉被丢了过去。   最终秦锡被赶去了沙发上睡。   夜深了。   耳边隐约能听见楚君轻轻的呼吸声,秦锡在黑暗里的脸带着笑意。   手机收到短信,他低头一看。   “老板,事情已解决。”   他关掉了短信界面,又借着光看了看楚君扔给他那张纸条上的字。   “你去沙发上睡,别打扰到我。”   他的阿君最可爱,也最容易心软。   楚君接到老爷子电话的时候是第二天早晨九点。   他八点多醒来,穿着一身睡衣乱着一头短发去洗漱,洗漱完后,秦锡已经将早餐摆在桌子上了。   楚君喜欢吃鸡蛋羹,撒上一些调料,味道十分好。他一边默默地吃着,一边想着秦锡的厨艺还真的挺不错。   很快,手机便响了。   楚君盯着屏幕上“爷爷”两个字,差点被正喝着的牛奶噎住。   他现在没办法发声,犹豫了片刻就挂掉了电话,然后给楚老爷子发了个短信,说他现在不大方便。   但是很快,电话又重新打了过来,楚君无意识地抬头,秦锡定定地看着他,然后说:“我帮你接。”   楚君下意识地说不要,要是让楚老爷子知道秦锡跟他在一起,他严重担心自己会被扒了皮。   但是电话响个不停,他接通后打算很快挂掉,那里却很快传来楚老爷子的声音。   “你跟谁在一起?”   楚君一愣,没想到老爷子先问了这一句,他正踌躇着怎么办时,对面的秦锡却开了口。   “爷爷,是我,秦锡,我和阿君在一起。”   楚老爷子带着愠怒的哼声从音筒离传来,楚君立刻瞪了秦锡一眼,他还正想着该怎么和老爷子解释自己现在的状况,这倒好,直接摊牌了。   “和你一个剧组的那谁,姓于的那小伙子,他发的照片我看到了,你今天回家一趟,让人好好看一下你那嗓子。”   楚君:“……”原来已经被发现了……   挂了电话之后,他将剩下的两口牛奶喝完,然后自己去小厨房洗了下杯碟,秦锡不让他做,但是楚君坚持。   收拾好自己后,他就开着车回了趟楚宅。   进院子的时候楚君还是有几分忐忑的,步速都放得比较慢,一想到楚老爷子的嘴上功夫,他就有点头皮发麻。   到了屋子里,老爷子在躺椅上靠着听戏,见楚君回来,眯着眼看了他一下又闭上了眼睛,晃了下脑袋,指着旁边的椅子说:“你坐那儿,我跟你说会儿话。”   得,连沙发都没得坐。 第50章 不能再骗我   楚君被楚老爷子数落了一通,他说不出话来,这时候也无法顶嘴,只能默默地低着头接受教育的洗礼,时不时认怂地点点头。   “好了,”老爷子长叹了一声,“让医生帮你看看。”   感冒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事,楚君从医生那里拿到了同先前那位开的同样的药,即便早上已经喝过了,他还是认真地在老爷子的目光下就着温开水服了下去。   在家里待了两天,楚君的嗓子终于没问题了。他发现恢复的那一刻已经是三天没有说话,好一阵都不大习惯。   和傅宇通了电话,晚上的时候就接到了通知,拍摄继续。只是他们需要拍摄外景了,需要在临市的凤凰山脚下取景,楚君对王恨水发了消息,说他自己开车过去,就没跟着大部队走。   楚君是在第二天下午抵达目的地的,郊外空气清新,楚君下车后就耸着鼻子吸了好几大口,张开手臂伸展了一下身体,透过乌黑黑的墨镜片看到不远处朝自己招手的剧组人员,他立刻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也都没来太久,一群人将摄影机三脚架之类的设备摆放好后就挤在帐篷里做着下午的伙食,楚君也跟着帮忙。   热腾腾的辣子鸡端了出来,大家欢呼着举着筷子一拥而上,啤酒瓶也砰砰开启,哗啦啦地倒在酒杯里,气氛热闹十分。   楚君咽下一口果啤,嘴里全是甘甜的果味和香馥的酒气,他咬了咬筷子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秦锡人呢?”   旁边的女工作人员抬了下眼,说:“秦锡哥也是自己开车过来,可能在半路呢,我们给他留了些饭。”   “哦。”楚君点点头。   吃完饭后,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锅碗都洗好了也没见秦锡出现,楚君有些心不在焉,差点打碎了一只碗。   “卧槽!”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我看到新闻了,秦锡哥可能在高速上出事了。”   啪的一声,楚君手里的瓷碗真真切切地摔在了地上,溅起的几块碎片划过他的脚踝,有轻微的刺痛感。   楚君的思绪停滞了几秒钟,脚步不听使唤地就朝外走去。掀开帐篷帘子的刹那,一阵劲风卷着些许尘土味道朝他的脸上涌去,但楚君并没有觉得清醒,反而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一种惶惶不安,白着一张脸跑向自己的车。   从帐篷里出来的张琪看着飞奔而去的楚君,错愕地转头说:“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工作人员都是面面相觑,心里也因为先前听到的消息而担忧不已,忙着联系人了解情况。   楚君战战兢兢地开了车门,他坐进驾驶座时手有些抖,钥匙插了好几次都没插进去。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将车钥匙成功插入,然后启动车子,在地上掉了个头,直直地朝着峒城的绕城高速驶去。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去,阴阴的天空变成了黯淡的夜色,他行驶了十五分钟后,有雨滴点点落在车前的窗玻璃上,有些积得富余,蜿蜒地滑落下去。   他跑出来开车前根本什么也没问,只知道秦锡在这条路上可能出了事,但是究竟是在哪里,他什么也搞不清楚,就那样惴惴不安地朝前驶去,心里充满了焦急和惊恐。   他想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无限的悲哀席卷了他的四肢,握着方向盘的手冰凉又扭曲。   自己还没原谅那个人,他不准死!   在行驶到路中段附近时,楚君隔着湿淋淋的车前窗,看到不远处围着几辆车,其中就有警车。   他行驶到距离这里两公里的分岔路口时已经猜到就在附近了,事故发生的那条路被封锁了,他从另一条路行驶到这里,却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不敢去面对真相。   他觉得自己看到了被白布覆住的人。   “秦先生有要事的话,请务必事后联系我们,这场事故你是目击证人。”   “嗯。”秦锡点点头,答应下来。他没想到会在高速公路上突然遇到团雾,这种事情防不胜防,但庆幸的是他连人带车没有出状况,只是前面的几辆车毫不意外地追了尾,有人重伤,已经被送往了医院。他现在该去同警察一起做一下笔录,但他还是想先和剧组会合一下。   警察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后交待了几句,很快便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其中一位警官突然大声喝了一句:“那个人!你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秦锡转头看去,看到楚君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快步向前,在警察之前就抱住了扑向自己的人。   楚君栽在秦锡怀里的时候还在发抖,他因为精神过度紧张,且方才被人喝了那么一声,差点腿软坐在地上,但看到不远处的男人时却又觉得四肢充满了一股力量,不顾一切地朝对方奔去。   秦锡抱住他后也发现楚君在发抖,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楚君在他怀里,说不上是怎么一种声音,像是咬牙切齿又像濒死的小兽发出哀鸣,他听到楚君用这种难以言说的声音叫了自己的名字。   秦锡用左手臂紧紧地箍住他的腰,然后用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慰道:“我在,我在这里,别怕……”   站在一旁的几位警察原本想要针对楚君擅自翻越高速路围栏的事情进行教育和罚款,可是看到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被抱在青年怀里的人也明显情绪不对劲,他们不好上前打扰。且因为注意到了两个人之间不大寻常的氛围,刚刚发生了一起事故还等着他们去处理,几个人默契地转身清理现场。   此时雨已经下得大了起来,秦锡蹙起眉,虽然很乐意被楚君这么抱着,但是对方前几日才刚刚感冒,他舍不得让他淋雨,轻声劝道:“阿君,我们坐到车里吧。”   他想要掰开对方攥着自己外套的手,可是却被揪得更紧了。   “我不要。”楚君埋在他怀里说道。   秦锡正想再劝,楚君从他胸前将头抬起,下一刻,两只冰凉凉的手便覆在了秦锡的脸上,让他不由浑身一僵。   “你有没有事?”楚君喃喃地开口,“有没有事?”   他说了好几遍,声音听得秦锡心都软了,他捧起楚君有些惨白的脸,看着他水光莹泽的双眸,一字一顿地说:“没事,我没事。”   楚君受了这么一场惊吓,病没好全加上身体本就虚弱,最后是被秦锡抱到车上的。   秦锡看了眼对面楚君的车,用自己的掌心暖贴着他冰凉的手,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对方负责将楚君的车拖走。   现在对方的状态根本不能开车,他也不会让他冒这样的险。   楚君在确认他没事之后整个人的松懈了下去,他经历这样的事情后,心中对秦锡的情感汹涌奔腾,根本停歇不下去,只能抓着对方的手,死活不愿意放开。   但秦锡是要开车的,劝了他一阵,最后楚君才靠在他肩膀上,两手攥着他的一只手。   这段高速路生生被秦锡开成了低速。   超低速。   剧组众人在得知秦锡没有事情之后都松了一口气,宽慰了他一阵,大伙便散开了。   秦锡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趴在床上的青年,心中柔软,走过去轻轻坐在他身边。   他刚刚坐下楚君便翻身将两手缠在了他腰间,秦锡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温声道:“热水差不多了,洗了就能睡了。”   停了几秒钟,楚君在他腿边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小声说:“一起洗脚。”   秦锡顿了顿,说:“好。”   他没让楚君下床,热水端来以后,楚君慢慢地脱下袜子,秦锡眼尖地看到了他脚踝处的红痕,用手握住楚君的小腿拉近一看,是锐物留下的划痕,溢出的血都干了。   “怎么回事?”他拧起眉。   楚君含糊了半天,说:“好像是被玻璃划破的。”   秦锡没再追问,直接单膝跪地,捧着他的脚撩了些热水到他的脚背上,不碰伤口地帮他洗脚。   这样的亲昵来得太快,楚君脸上由白转红,脚趾也忍不住缩了缩。秦锡看得身体有些发热,但还是忍着帮他洗完了脚。   他们二人被分配在同一个大帐篷里,两个人都洗漱完了之后,秦锡看了看四周,在琢磨怎么分成两块地方睡。两床被子都很大,但也都很薄。   “我想和你一起睡。”   秦锡听到这句话后先是愣了下,然后迅速地反应过来,心中喜悦不已。   他不敢太唐突,脱了外套后和衣睡在了楚君身边,两个人身上盖着两床被子,不远处有释放着暖气的电器,帐篷里很温暖,秦锡觉得心里也很温暖。   因为过于惊喜,秦锡半个小时内没有睡着。   他尝试着翻了下身,小心翼翼,怕惊醒身边的人。但很快,一个温暖的身体靠近了他,秦锡屏息,感觉到楚君朝他贴近。   当一个手臂缠在他的腰际上,秦锡没能忍下去,他也将手臂环在了对方的腰间。   楚君在他怀里静了片刻,很快又动了动,秦锡被他蹭得心上身上都起了火,下一刻便用用手抓着他在自己腰上摩挲的手,手指穿过楚君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然后将人压在身下,深深地吻了下去。   吻着吻着,他情难自禁地伸出手捧住对方的脸,想吻得更深,但几乎是在顷刻之间,秦锡的火立刻就被浇灭了。   他触到了一手湿冷,紧接着,他听到了楚君带着哽咽的声音。   “你不能再骗我了。” 第51章 恰当的暧昧   听他说完这句话,秦锡觉得心都快碎掉了。   他紧紧搂着他的腰,用额头与对方相抵,说:“不会,不会再骗你,再骗你就天打雷劈。”   楚君眼前雾蒙蒙一片,在黑暗里也什么都看不见,他羞窘地挣脱秦锡的双手,捂住双眼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   过了半晌,秦锡才听到楚君的答复:“这种话,谁都知道不可能成真。”   被怼了这么一下,秦锡一噎,只得抱着人不停地亲着他的脸和耳朵,这样的安抚最终还是起了些效果,最后他成功亲住了楚君的眼皮。   两个人折腾了一阵,后半夜是相拥着睡去的,不过都没有睡得太熟,基本上处在半梦半醒间。因此早上起来的时候,楚君的眼睛有些肿。   拍摄前助理小王拿着眼睛按摩仪帮楚君消着眼周的浮肿,否则等会儿带淡妆太明显,不好看。   小王揉了一阵,突然听到耳边有人说:“我来吧,你帮王导他们看着布置场地去吧。”   秦锡没等他回答,直接接下了他手里的按摩仪,转了转身体,轻柔地用头部按摩楚君的眼周。   小王呐呐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   楚君不大想让旁人猜到或者私下议论他们之间的事情,毕竟一切还没有定数。   他昨夜知道自己和秦锡现在重新开始了,但是心防却没有消失。他还是感到后怕,只能尽量小心翼翼。   眼角旁的触感温热,他让自己尽可能习惯秦锡的亲近,也尽量显得自然些。   秦锡这一场没有戏,所以能陪着楚君化妆修容,但是这一场戏楚君拍得很艰难。   武南国三年一场的冬日狩猎上,周崇一箭射中了齐渊的左臂,后者因此昏迷了三天。   这场戏中最难的部分是楚君被射中这一块,腰间得束着威亚从马上栽下来,不用替身,即便垫着垫子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楚君在落地时的表情不到位,被王恨水喊了三次卡。这里因为是个长镜头,中途拍摄不能中断,因此楚君反反复复来了好多次,最后他的脸如剧中该有的那样变得惨白。   拍完这个长镜头,王恨水立刻让他去休息了。楚君咬着牙想要从垫子上撑起身体来,但是失败了。   他的臀部再次重重地砸在垫子上,他疼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来。”   楚君感觉到一团黑影凑近,腰部被一只有力的臂膀圈住,整个人很快被抱了起来。   他在倒在对方怀里时错愕地侧过头,正对上秦锡英俊的脸庞。   “我抱你回去。”   没等楚君反对,秦锡已经迈开了步子,楚君忍着周围的视线,头痛欲裂,勉强地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没等秦锡走回帐篷,楚君已经昏睡了过去。跟剧组跑了几趟的临时医生帮他看了看,就是摔得狠了,肌肉有些劳损,别的没什么。   秦锡谢过对方,拿过医生递过来的药酒看了看,抬头再次道谢。   楚君是被浓烈的药酒味道刺激得醒过来的,他此时正趴在床上,睁着一双惺忪的双眼,正打算回头,肩部却被人按住。   “别动,我刚给你擦了药。”   楚君:“……”   他已经感受到背后火辣辣的滋味了。   什么情况?!   他好半天才明白自己的境况,此时的他上半身是□□的,一想到自己在无意识中被人扒了衣服,楚君觉得心里微微有些恼火,还有些不自知的羞赧。   偏偏站在他身边的人一点眼色都没有,反而温声提醒:“先别穿衣服,等药效过了我帮你用毛巾擦干净。”   楚君:“……”   他现在挪动一下身体都很是吃力,现在也只能任人宰割。他身前的肌肤蹭着薄凉的被面,身后被温热的毛巾熨帖着,他像是在水火之间煎熬一般。   但是心跳却也因这煎熬而加快了。   ——————   这场戏之后,剧组在外景地又停留了几日,拍摄任务完成以后,一行人回到了峒城。   由于这次拍摄十分艰难,好几个工作人员都受了伤,王恨水特意请全体人员一起聚餐。楚君原本不想参加,楚老爷子还催着他回去,但是又不好意思拂了导演的好意,只得跟着一同前往。   聚餐时,于向阳站起来邀大家站了起来,他笑着说:“这次大家都很辛苦,但是我这种后辈也学到了很多,希望接下来的拍摄能够继续进行,干杯!”   “干杯!”   碰了杯之后,楚君喝掉了杯中的一半酒,气氛正好,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楚君撇过头就看到秦锡投过来的深深目光,那里面灼热的东西烧得他嗓子眼也有些发干。真是奇怪,他明明酒量不算差,可感觉却有些醉了。   拍摄已经到了尾声,基本上大局已定,所有人都很放松。楚君趁着上洗手间的间隙给楚老爷子打了个电话,让他早点睡,他今晚上直接就住在旁边的宾馆了。   “楚楚。”   楚君侧过脖子,于向阳红着一张脸朝他走来。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喝多了?”   于向阳听了他的话伸出手摸了摸,然后轻轻笑了笑:“我这人喝酒上头,其实没醉,但是喝一点脸就红了。”   “唔,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你一个人在外面待得久了,王导让我出来看看。”他说完亲昵地将手搭在了楚君的肩膀上。   “嗯,咱们进去吧。”虽然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自在,但楚君最终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一同朝包间走去。   等到聚餐结束的时候,大伙散去。楚君在外面站定,夜风清凉,吹去了他心头被酒烧灼起的那一丝燥热,他轻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秦锡此时刚好走到了他的身后,手臂自然而然地放在了他的腰间。楚君动了动身体,挣脱开了他的束缚,然后又像是怕对方不高兴一样,下意识地解释道:“这里人多。”   看到对方嘴角勾起的笑意,他有些懊恼地别过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想到会感冒加剧,浑身都疼,特别是头,勉强码了一丢丢放上来,真的很抱歉o(>﹏<)o   明天看情况,如果身体条件允许就把这章加粗再更新一章,如果还是难受就只加粗这一章   希望明天能舒服一些%>_<%   ——————   已加粗 第52章 无解的疾病   接下来的几日,拍摄人员加班加点,演员们也是连轴转,将剧情又往前推进了十集。导演的要求依然和之前一样严格,只是合作了这么久,演员彼此有了默契,也真正融入了剧情中,拍摄很顺利。   剧中,齐渊在长达两年的忍辱负重后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一线生机。   周朝皇室发生内乱,齐渊的父皇,周国的天子在内乱中驾崩,几位皇子各自形成一股势力,但是内乱持续了一个多月也没能平息。   大多数人都忘记了周国还有一位在武南沦为质子的太子,但乱世之中总有人挺身而出,周国的肱骨之臣陈师不辞辛劳,快马加鞭,用了十日就到了武南国。同武南王交涉之后,齐渊得到了被释放的机会,但是武南王要了十座城池作为回报,甚至包括军事要塞南都。   陈师自然允诺。   齐渊在陈师的护送下随队伍向周国进发,但是其余的皇族兄弟早就得了消息,各路人马均在路上埋伏。最险的一次,有一支箭射中了齐渊身边的稻草人,他自己躲过一劫。   陈师在朝廷上有不小的号召力,先前因妻儿被胁迫而不得不加入不同皇子阵营的朝臣们在陈师力保其家人脱险之后纷纷归顺于齐渊麾下。   而跟随齐渊一同回来的钟十被贬为普通的兵士身份,发配到边疆服兵役戴罪立功。   接下来的一年多,齐渊带着被人瞧不起的质子身份,奇迹般地统一了内乱。虽然曾经有过低贱的异国经历,但是嫡长子的身份还是让齐渊名正言顺地登上了皇位。   永淑元年十二月,京城内大雪如鹅毛,在地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街巷里调皮的孩童都跑出了家门在地上踩雪玩耍,一个个脸被冻得通红,可都笑得十分灿烂。   而位于皇宫里的天子脸色一样绯红,但却并不是因为欣悦,而是因为恼怒。   “朕让你们做的事情,就办成这样,说你们是欺君之罪都不为过!”   楚君刚刚撂下这句话,王恨水就示意他停下来。   “这里气势不够,不是胸口多起伏就代表气势多强,你的表情,眼神,还有肢体语言,这些都要到位。”   楚君又来了几遍,王恨水还是不够满意,他想了想说:“先过吧,有时间再把这一段磨一磨,继续。”   工作人员帮楚君正了正衣领,拍摄继续进行。   楚君刚刚演得有些紧绷,因为某人今天没有戏份,在两点钟方向已经看了他半个小时了,也不知道挪个位置。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演得随性起来,可就是这样的随性反而使得效果好多了。   楚君扬手将信纸扔在跪在台阶下饰演官员的身上,有张纸还一直贴在对方的脸上,楚君又想笑又有些觉得对不住,脸上的表情轻微变化就被王恨水揪出来重拍。   齐渊平复了皇室内乱之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钟十。看到对方他就会想到当初的耻辱,可是对方的心意他又不是不知晓,因此只能选择将他调得远远的,但虽然说是发配边疆,其实暗地里指挥将士一不可授死命,二不能在伙食和其他方面克扣他,对于齐渊来说,他不过是将这个人调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可当信上告知钟十生命垂危,恐是难以熬过接下来的半个月时,他的心却有些慌了。   原来眼不见为净是自欺欺人的,看不见不代表不会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这一年多的光景中又有哪日未曾想到那个人,未曾因他曾做过的事而于心中辗转纠磨。   当年的那淫.药不只下到了他身上,还下到了他的心里,他的骨肉里。数次于梦中惊醒,下.身潮湿滚烫,令他大骇。   此病为何物?他不知道,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世上无药可医。   翌日,一道圣旨传下,边疆周边有些名头的大夫和郎中都被催着赶往相同的地点,而与此同时,皇宫内资历深厚的太医亦是连夜赶出了最可行的药方,让几名御林军士兵骑快马赶往目的地,同时也倚靠飞鸽传书的方式,避免他们在官路上遇到事情出了差错。   半个月后,边疆传来消息,说那人已经开始好转,能睁眼,能咽得下饭,甚至能下地运动了。   接下来的几日,朝臣们发现上朝的气氛好得有些不可思议,而齐渊身边的赵总管也是愈发觉得自家主子脾性好得不得了。   “接下来没什么大波折了吧?”楚君转头问道。   王恨水将手里的烟按灭,点头道:“嗯,不过接下来感情戏很多,这段时间你和秦锡多处处,也能更好把握一点。”   楚君还没接话,旁边秦锡已经说了“好”字。楚君手一顿,指腹被剧本锋利的边侧刮出了一个小口。   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秦锡看到楚君拿筷子的时候轻轻翘着手指,指头虚虚地搭着没有使力。   “……抓我的手做什么?”楚君正吃着饭,突然被打断,撇过头奇怪地问道。   秦锡已经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片创可贴,撕开纸包装,固定着楚君的手指,认真地贴好。   他贴完又用手指压了压胶布,抬头看着楚君问:“怎么弄的?”   楚君含糊地唔了一声,说:“没注意就划到了。”   吃完饭后,秦锡和楚君回到了宾馆。两个人现在住在一个房间,楚君自然不会挪位置,秦锡退了原来的房间,搬到了他那里。   楚君躺在床上看剧本,秦锡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楚君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靠在他身上继续看。   房间里很是静谧,过了一阵,秦锡突然凑到楚君脸边,亲了亲他的脸颊,低声问:“想吃什么水果,我帮你端过来。”   楚君摇头:“不吃。”   “我喂你。”   楚君还是摇头。   秦锡沉默了片刻,揽着他晃了晃,语气里带着几分落寞地说:“阿君,你看看我,跟我说会儿话。”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一发,慢慢恢复 第53章 圣诞节留宿   楚君闻言,身体僵了僵,轻微偏了下脖子,落入了秦锡的视线中。   他眨了眨眼,没什么表情地问:“说什么?”   秦锡啄了下他的脸颊,轻声道:“随便什么都行。”   楚君将手里的册子放到了一边,伸展开双手双脚,直接靠在了秦锡的身上。   他眯着眼伸了个懒腰,右手手掌抬高,摩挲着男人坚毅的下巴,想了想道:“你说,我们拍完这部戏,接下来做什么?”   秦锡沉默了一阵,说道:“傅宇没有给你排明年的工作吗?”   “我推了一些,而且进娱乐圈的时候就和老爷子约好,说每年一部戏的,他怕我累。”   秦锡俯下身,将他直接抱起来,楚君哎了一声道:“你干什么?”   结果秦锡只是将他掉了个方向,横抱着放在自己腿上,大掌已经抚上了他的双脚。   触手冰凉。   楚君从小身体情况不佳,大小病没断过,这脚在夜里发冷的情况也一直都有。   秦锡帮他搓揉着脚,楚君忍了一阵,最终还是没忍住,捧着肚子歪在了一边捧腹大笑:“哈啊……好痒……太痒了……”   捧着他双脚的男人又用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脚底,看他笑得更厉害,眼里也忍不住流露了一丝宠溺。   等到楚君笑够的,肚子都笑痛了。秦锡扶着他重新坐起来,轻轻捧着他的脸吻了上去。   楚君被亲在嘴唇上后躲了下,撅着嘴说:“你刚刚碰了我的脚。”   秦锡又亲了一口,温柔地道:“我不嫌弃。”   “……我嫌弃……唔……”   秦锡没有再给他反抗的机会,两个人在床上缠吻起来。   圣诞节这一天,王恨水依然要求全员继续参与拍摄。但毕竟已经到了尾声,也没有难为演员们,下午六点便歇了班。   家里没人过这种洋节,楚君也没回去,就拉着秦锡在街上乱逛。冬天比较好武装,他们两个将自己穿戴得严严实实的,帽檐压得低,又戴着大口罩,街上人潮涌动,没有人关心他们是谁。   好一段时间没有看过电影,他们像普通人一样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机会很少,楚君拉着秦锡拐进了一家电影院。   挑的是一部古装武侠片,叫《江湖》。   这部影片是楚君比较喜欢的一个老戏骨主演的,但是看了半个小时,尿点实在太多,根本就看不下去,也不知道这电影是怎么拍的,楚君看不少人都掏出了手机,他也掏出手机偷偷瞄了眼影评,发现这部电影的评分贼低,他十分后悔之前冲动买了票。   秦锡低头看他,轻声问:“不想看了吗?”   楚君点头:“有点无聊。”   “要出去吗?”   “嗯。”   两个人附近的人也走了一些,他们没有惊扰到别人,猫着腰从旁边的过道出去了。   已经到了下雪的季节,冷风刮得嗖嗖的,像刀子一样让人脸皮生疼,楚君忍不住将衣领往上拉了拉。   走了一阵,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楚君想了想,也不知道云涛家里有没有人,他这样想着直接就掏出了手机,打了电话过去。   云涛在电话那头说他一个人在家,楚君说他和秦锡一起过去。   两个人开车出来的,路上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目的地。   门打开后,云涛穿着家居服迎接他们,在看到秦锡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自然,但是秦锡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很坦然地和云涛握了手,松开时顺势牵住了楚君。   进到客厅时没看到别人,楚君心道,某人恐怕是已经离开了。   但他结论显然下得有点早,云涛刚刚在他和秦锡的面前放上两杯热茶,林约就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到他们,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和秦锡彼此问候了一下。   因为秦锡在,楚君没问云涛的身体情况,但他看上去气色挺好,想来这接下来的四个月也没有那么难熬。   秦锡看电视看了一半去了趟洗手间,楚君一个人顶着无穷的压力听旁边林约对云涛温声询问,最终也受不了继续当这巨大的电灯泡,转身也朝洗手间走去。   他刚刚走到台阶下,洗手间门打开,楚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了进去。   两个人在里面抱着说了一阵话才走出去,外面的两个人其实已经亲在了一起,但是听到声音立刻就分开了,准确来说是云涛将抱着他的林约推开的。   后者皱着眉站起身,楚君却是有几分大快人心,但同时也有些不开心,没想到云涛这么快就原谅了对方。   说到底,那也是云涛人家自己的事情,他一个外人没办法插手,所以他也只是瞪了林约一眼。   两个人打算回去的时候,楚君推开大门,然后惊讶地叫了一声。   “下雪了!”   天上缓缓飘落着轻盈的雪花,他能看到他们来时开的车顶都覆上了一层洁白,而门前的台阶上也同样铺上了一层雪白。   云涛从林约的怀里轻轻挣脱,他披着男人给他盖在肩上的大衣走到楚君的面前,温和地开口道:“要不就不回去了吧?地滑,路上不大安全。屋子很大,你们在这里住一晚。”   楚君正要说话,又拱起脊背咳嗽了两声。   秦锡从身后拥住他,抱住他的身体轻轻晃了晃,哄道:“我们就住下吧?”   回到宾馆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明天可能要早点起来赶去剧组,楚君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屋子里一直开着地暖,在里面穿着单衣就已经很舒服了。楚君洗漱过后同云涛道了晚安,在他进卧室前拉着人到一边,还是没忍住,说:“你们这是……”   云涛低声说:“我想着,就先这样……反正对我和孩子也没什么坏处……”   他又顿了顿,才道:“其实孩子生出来,也是得有父亲的。”   云涛认真地同楚君讲话,并不知道身后的门半掩着,楚君沉默着和从那门缝中透出来的视线对视了几秒钟,然后重新看向云涛,点了点头,说:“嗯,你自己做打算,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第54章 倒数第二场   第二天一早,楚君和秦锡驱车离开。   下了一夜的雪,楚君目送着玻璃上蒙上的厚厚雾气离自己远去,然后转过头对秦锡说:“我想回一趟宾馆。”   “怎么了?”   “我想去拿一下剧本。”   楚君的剧本放在自己房间里,他习惯随身带着,想起来的时候看了看,如果是用剧组现场的剧本,那失去的笔记就不能给他提示。   取了东西之后,两个人到了摄影地点。   这一场是倒数第二场戏了,场记将道具还原到和上一场结尾的重逢画面以后,王恨水喊了开始。   钟十养好伤之后就被召回了京,但是他没有见到已经是当今帝王的齐渊,而齐渊也没有来见他。   两个人在这宫调中,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但是谁也没和对方相遇,直到元宵节这一天。   元宵是宫中最重视的节日之一,齐渊举行了宴会,皇亲贵族和朝中重臣都前来参加。晚宴过后,齐渊带着微醺的醉意,身边跟着宫里的大太监刘德全,在宫里慢悠悠地逛着。   行至梅园的时候,他挥了挥手,用手势示意刘德全退到一边去,然后兀自朝前走去。   他在一棵梅香芳馥的梅树下停下了脚步,抬脚上前,离那散发着清幽香气的花朵离得更近了些。   夜风拂过绿叶与红花,将那枝条吹得左右摇摆,倩影晃动间,他透过枝条的缝隙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人。   此时正是倒数第三场戏拍完的一瞬,上次在这里戛然而止。   重新酝酿起情绪,楚君透过那缝隙朝视线尽头的秦锡看去,两个人都怔在了当场,谁也没想到会和对方有这样的相遇。   此时扮演刘德全的演员在不远处试探着喊了一声:“皇上,天儿太晚了,奴才陪您回去吧,免得染上风寒,太后就要训斥奴才了。”   但楚君仍然纹丝不动,他没有动静,身边的奴才哪个敢上前来,只得在不远处继续等着。   “你们先退下,朕等会儿自行回去。”   偏偏听到齐渊这么一说,刘德全登时犯了难。   “这……恐怕不妥啊皇上,怕太后怪罪下来,奴才承担不起后果啊……”   “如今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听出齐渊口中的薄怒,刘德全只得端着自己落了一层雪的拂尘退了下去,顺势让在更远处守夜的宫女也稍稍离远了一些。   这是钟十时隔近一年重新见到齐渊,他未敢上前,站在石阶旁,心中如擂鼓一般剧烈地响动着,嘴唇哆嗦了片刻,却又紧紧地抿在一起。   他未敢上前,但齐渊却在两个人遥遥对望了一阵后缓缓地迈开了步子。   两个人站定的时候,王恨水喊了停。   “不对,”王恨水摇了摇头,“我感觉这里改一下会比较好,不应该让楚君这样一路走过来……嗯……这样,你半路摔一跤,摔得狠一些。”   楚君迟疑了下,但还是照着王恨水说的那样重新开始。   他在摔倒之后,王恨水迅速示意秦锡朝楚君的位置行进。   钟十看到齐渊的狼狈一幕后,眼眸中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白着一张脸飞奔到对方身边,将人抱起来。   楚君的脸色此时不怎么好看。   一来是因为摔得确实狠了,第二方面则是因为秦锡抱他时抱的姿势有些微妙,碰到了痒痒肉,而且对方的手也在一直动,这让他忍着才能不笑出来。   由于重新改变了剧本内容,王恨水更偏向于让他们先自行发挥。   两个人相对无言良久,钟十突然像才回神一般将怀里的人松开,齐渊不备,差点摔倒,他又慌乱地去扶。   楚君选择在此时侧头去看他,两个人视线交汇,眸光闪动间隔着很多东西,地位上的悬殊,曾经受过的伤和现在心间的钝痛,以及他试图放下后心脏深处涌动的某种情感。   齐渊缓缓伸手,攀住了钟十的衣襟。他的手指像是碰到了寒冰,又像是挨到了热铁,可也只是仅仅缩了那么一刻,又重新攀附到钟十的衣领上。   他突然轻轻笑了笑。   楚君生得极俊俏,面相上既有男子的棱角,可是眉眼间却又带着一股柔意,五官像是精心雕琢过一般,这样笑起来如初春的风吹拂过艳丽梅花,引得其争相开放。   不只是周围人看得出神,他对面的秦锡也是怔怔地回望着他。   楚君依靠过去,他身上的骨头仿佛在那一刻都消融了,全身心地依靠在抱着他的男人身上,原本缠绕着他的帝王气息也消减了不少。他的发丝在月白色的服饰上散开,在月夜朦胧的光影中有一种奇特的美。   齐渊揪住钟十的衣领将他陡然拉近自己,幽深的视线从对方的面容上缓缓滑落到唇角,接着,他倾身过去,实实在在地吻在了秦锡的唇上。   王恨水在一旁没有打断楚君的发挥,他只默默地让摄影师调整了一下拍摄的方向,然后认真地紧盯两个人的表现。   钟十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双臂将怀里的人抱紧,他闭着眼,不只是眼皮抖得厉害,双唇也是。   楚君占据了主导性,直接将他压在那一地的梅花落瓣上,在月夜姿态婀娜的梅树下,两个人吻得热烈又动情。   “好,卡!”   摄影停止之后,王恨水拊掌拍了几下:“这段非常好。”   楚君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王恨水说道:“我们再来一次,争取做到更加完美。”   楚君:“……”   第二次的拍摄王恨水却觉得没有第一次好。   “表情不够自然,秦锡的层次感也再丰富一些。”   第三遍重新来过后总算是满意了,两个人体力也消耗了不少,工作人员纷纷递了水过去。   休息的时候,楚君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稍稍有些气闷。刚刚吻得太用力,他的下唇磕到了秦锡的牙齿上,有点破皮,整体看上去也肿了不少。 第55章 楚君被爆料   楚君正犹豫着要不要喝点水,嘴唇上的轻微疼痛让他有些迟疑,但是最终还是拿起了水杯。   半杯水下肚,楚君看到放在左手旁的手机屏幕亮了。   他甩掉了手指头上沾着的水珠,然后在屏幕上滑了两下,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喂,什么事?”   那边的谭于涛有些气喘吁吁地说:“喂,楚君,是我,谭于涛。”   “我知道。”   “哎,我现在在临市这边有点急事,但是我女朋友在医生那边的诊断报告还需要我去拿,我现在走不开,回到峒城医院那边肯定下班了。你们的拍摄地点我记得在那边的附近,你有时间帮我拿一下。”   楚君想了想说道:“我现在还在剧组这里,会稍微晚一点过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哎,”谭于涛叹了口气道,“我哪里介意,反正我自己肯定是赶不过去了,如果今天拿不到,女票要骂死我了。”   楚君轻轻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知道收心了?以前不是挺收放自如的嘛。”   “栽了,没办法。那就说好了,我把具体信息给你发到微信里。”   “好。”   等到下午将该完成的戏份拍完,楚君立刻收拾好东西,拿着车钥匙准备动身,却被拦住了。   秦锡将手搭在他的肩部轻轻摩挲,温声道:“怎么不跟我说就要走?”   楚君拿钥匙戳了戳他的手,被秦锡一下子连手带钥匙一起握在掌心。楚君怕有人看到,有些警觉地抽回手,说:“我朋友有事情,要先去一趟医院。”   秦锡默了几秒,道:“嗯,早去早回,我先回去做饭,今天想吃什么?”   “……随便。”   秦锡弯起嘴唇,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顶,有些无奈地说:“没有随便这种饭。”   “……”   将楚君送到路口后,秦锡又重复了叮嘱:“早点回来。”   “嗯。”   楚君进了医院,按照谭于涛给自己的信息,乘着电梯上了三楼。   由于心理方面的病历报告与病人隐私相关,并不是简单说是病人家属就能很快拿到。在医生去取文件的过程中,楚君一个人留在了办公室里等待。   他原本坐在一张有关于心理学介绍的图旁,由于手机没电了,干等着也有些无聊,便站起身去看图上的字。   等到阅读完之后再转过头,目光扫到电脑屏上,看到秦锡的名字时,他还以为是自己晃了眼。   但是楚君定睛一看,那名字依然明晃晃地呈现在屏幕上的表格里,他视线移动,看到其他的信息。   出生年月是一样的。   就在这时,虚掩着的门被推开,医生拿着文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楚君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关掉之前打开的病人信息表了,连忙跑了过去将电脑转开,脸上也有些许不悦。不过到底是他的疏漏,所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楚君之后也没说什么。   临走之前,楚君到底是没有忍住,在走到门边时转过身问道:“请问,秦锡这个人……您认识吗?”   医生看着他,明显有些怔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轻轻蹙眉道:“他确实是我之前的病人。”   楚君点头,也知道接下来是问不出来更多信息的,同医生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   打开房间门,楚君立刻闻到了一股花椒的味道,他拔出钥匙,将门关好,朝着味道的来源走去。   视线随着脚步移动,探进厨房里,楚君看到了站在案板前煮着饭的秦锡。男人做得很专注,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楚君出声说道:“我回来了。”   秦锡立刻侧过头,看到他回来,下一瞬便柔和了脸部的线条,回答道:“饭也快做好了。”   楚君走到他身边,看到他正将蒜切成细末,准备撒到一旁的碟子里,四周都弥漫着一股蒜的辛辣味。   “这里油烟大,你出去看会儿电视吧。”秦锡说道。   他刚刚说完,腰上突然被人搂住了。   楚君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背上,用脸颊蹭了蹭温软的针织毛衣,一副并不想走的样子。秦锡垂眸温柔地注视了他一阵,也不再多说什么,手下加快了速度。   厨房里空间不大,两个人又挨得那样近,楚君能够闻到属于秦锡身上那股专属的味道,和着香馥的白米味道,让楚君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可他的思绪依然有些恍惚,脑海里还浮现着在医院见到的那一行信息。   在他不知道情况下,秦锡又经历过什么呢?又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到他提起过呢?   是不信任,还是别的原因?   这几天晚饭都是在剧组吃的,今天难得有时间让他们守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秦锡也做得用心,全都是楚君喜欢吃的菜。   两个人在饭桌上随便聊了聊,吃饱喝足以后一起洗了碗,期间亲昵了一阵,磨蹭掉了一些时间,结束的时候天色早已经黑了。   两个人都冲了个澡,一起躺在大床上,楚君想和秦锡一起看一下他过段时间要录的侦探类综艺节目,之前傅宇其实已经帮他安排好了,后来因为《寒夜》重新恢复了拍摄,以及其他相关人员档期的问题,便往后推了不少时间。   楚君刚刚打开网页,突然看到搜索栏下方的索引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他再定睛一看。   “楚君被爆出柜”六个字明晃晃地映入他的眼帘,后面还有个不断跳跃的小火苗,昭示着这个话题现在正处在热度高.潮期。   旁边的秦锡也已经发现了异样,凑到他身边一看,脸色也很快沉了下去。   楚君的手指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屏上犹豫了下,还是点了进去。   这篇署名为“扒圈老手”的记者曝光了一组照片,知道楚君的人基本上都能看出来照片上的其中一个人是他,而这组照片拍摄得极为清晰,另一个人的脸也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秦锡。   楚君扫完最后一行,还没说什么,秦锡已经伸出手将网页关掉了。   他下意识地转头,秦锡也看向他,两个人对望了几秒钟,秦锡倾身揽住他的肩膀,说:“没事,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别太担心。”   是的,楚君确实是担忧的,这份担忧通过他的神态传达到秦锡的眼中,他理解并且感到心疼。   这组照片不是同一时期拍摄的,跨度大概在一个月,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盯了许久。可对方偏偏在《寒夜》即将杀青这个关头爆出料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善茬。   楚君听他说完之后,眸光轻闪,眼睫毛动了动,片刻后垂下眼去,盯着秦锡握着自己,刚劲有力的手发怔。   他在想,这件事有没有被楚家知晓?楚尧有很大可能知道,但是他一定不会直接对自己这件事进行干涉,恐怕不久会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   而楚君最担心的其实是老爷子那一边。   因为这件事,这个夜晚原本温馨的氛围不复存在,楚君也很快接到了傅宇的消息,让他暂时不要出门,他会筹划接下来的公关事宜。   “阿君,时间差不多了,早点睡吧。你嘴唇有点干,我拿水过来。”   秦锡见楚君一直盯着他的手机屏幕,出声提醒道。但后者显然还在出神,只无意识地轻轻嗯了一声。   秦锡出去接了杯温水进来,端到楚君的面前,喂他喝了半杯。楚君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关掉了大灯,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秦锡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睡袍,正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脸庞上硬朗的棱角都被那昏黄的光线磨得圆润温和起来,一双眼沉寂而深邃,坐在那里便已让人十分心动。   正和手下发着信息,秦锡身上一沉。   他抬起头,看到的是楚君一双含着复杂情绪的眼睛,而他的手正圈在秦锡的脖子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   两个人虽然已经重新走到了一起,但是这段时间楚君一直未曾太主动地亲近过他。这样突然的依赖登时让秦锡心中涌起难以言说的情绪,似是激动,又似乎带了些酸楚。   他很快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伸手揽住依靠着自己的楚君的腰,头靠过去,他用鼻子蹭了蹭楚君的下巴,说:“怎么了?”   楚君久久没有说话,秦锡也不急,等了他一阵,最终还是在心中叹了口气,俯身含住他的唇瓣。   他亲得很仔细,一开始只在唇外徘徊,将楚君的上下唇舔吮得湿漉漉的,颜色鲜艳极了,等到差不多了,又食髓知味地撬开对方的唇舌,深深地与自己爱的人拥吻。   两个人缠绵了好一阵,等到结束的时候,楚君闭着眼靠在他肩头喘气。秦锡也停了半晌,然后挪了挪身体,按到壁灯开关。   咔哒一声,房间暗了下来。   “晚安,阿君。” 第56章 两人心思异   第二天楚君醒得很早,心里藏着事情,夜里也睡得不够踏实。   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额头抵着秦锡炽热的胸膛,枕着对方的手臂安稳地躺在他的怀里。   冬日,楚君有裸睡的习惯,全身只着一条内裤,而秦锡原来没有这样的习惯,睡前也穿着睡衣,但是现在却跟楚君一样赤.裸着全身。   大概是男人的怀抱太炽热了,楚君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体,让自己和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   而就是他这一动,秦锡身体颤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楚君先败下阵来,转过头坐起来去穿衣服。他坐起身的时候,原本停留在腰际的内裤边缘滑落到尾椎下方,露出带着诱惑的弧线。他并没有察觉,甚至俯身去拿外裤,而身后的人却看着那若隐若现的隐秘处,眸色渐渐暗沉下去。   楚君什么都没有发觉,将衣服穿好后就起身去了卫生间。   由于睡了一夜,身上总感觉不利落,楚君刷了牙以后索性冲了个澡,再出去的时候秦锡已经将早餐摆到了桌上。   吃饭时,秦锡突然问道:“阿君,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楚君嘴里又咀嚼了几下,然后咽了下去,眼睛没抬,说:“什么怎么处理?”   “那件事不必担心,我想如果和王导说好,那是我们在平常为了更融入角色所做的互动,没有真正的实锤,谁也不能落实我们之间的关系——阿君?”   秦锡的话还没说完,楚君已经冷着脸起身离开了,而座位上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对方,立刻放下手里的面包片追了过去。   “砰”的一声,如果不是他躲得快,卧室的门该砸平他的鼻子了。   秦锡无奈地站在门口,轻轻扣了两下卧室的门,想了想,说道:“阿君,你想怎么做?我不会有半点异议,刚刚那个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做。”   他在门口又说了几分钟,但是卧室的门却一直没开。就在秦锡犹豫着要不要去问服务员要钥匙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阿君——”   又只是一瞬的时间,门又关上了,只是他的怀里多了自己的手机。   秦锡不明白楚君在想什么,在卧室外站了站,只得先勉强吃完早饭,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事后他拿出手机准备给手下的人发消息,却看到微博推送了一条消息。   看到是楚君发的之后,他立刻点了进去。   那条刚发不久的微博下已经有数十万的评论了,秦锡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屏息,打开了那篇文章。   “亲爱的粉丝们,大家好:   感谢大家这几年对我的支持,没有你们我走不到今天。而关于昨天曝出的与我性取向有关的那条新闻,我还是想说:是真的。   至于我和秦锡是日久生情还是别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并且为两个人的未来在共同努力。   我知道说出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有些粉丝会失望从而选择放弃我这个不够完美的人。但是平心而论,将这件事坦白,我感受到的是平静和轻松,我尊重每一个粉丝的选择,如果你愿意留下,那是我的荣幸。”   每看一句话,秦锡的心都跳得愈发厉害,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握着手机的手甚至有些颤抖,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他又何德何能能得到楚君这样的对待?   他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对方,好不容易挽回了几步,他以为接下来的那些将他们分隔多年的东西需要一点点剥离,他做好了长足的准备,可却在此刻发现,原来他依然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了。   秦锡浑身一颤,立刻站起身,大步迈过去,将站在门口的人拥在怀里。   他的双臂将自己的腰勒得太紧,有些疼,楚君皱着眉推了推他:“别抱我。”   “让我抱你一会儿,阿君,”秦锡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喃喃,“原来……我好荣幸。”   楚君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他刚才真的很生气,现在心口依然闷闷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秦锡想要隐瞒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想承认,亦或是想给将来留个退路?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感到无法承受。   但他还是无比悲哀,就算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也不愿意相信。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两个人各怀心思,他们彼此靠得那样近,心却离得太远。   ——————   傅宇完全没想到楚君会发那样一篇文章,他明明都告诉对方暂时等待,别轻举妄动,结果一个不留神对方就放了大招。   他看那条微博的时候和秦锡的感受截然不同,整个脑子只有一句话“完了”!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看评论,一半是支持楚君,一半是粉丝脱粉以及路人表达的恶意情绪。总体来说,不是很乐观,但也不算太差。   事已至此,傅宇已经不想再多责怪楚君。更何况他也只是一个经纪人,人设这个事情说到底还是要艺人自己经营的,选择坦然交付真正的自己是楚君的选择,他能做的就是善后。   当然,让傅宇最气的不是这个,而是楚君擅自改了微博密码,原本两个人公用的楚君微博现在他自己登不上去了,这让傅宇十分不爽。   这是得多防着他?难道他还能把那篇文章删了不成?都那么多人看了,删掉无异于掩耳盗铃。   由于《寒夜》题材的问题,这部剧一开始也是以网剧的形式上架的,因此楚君才敢发那篇文章,如果他这次拍摄的是个正统剧,也会顾及到整个剧组的利益而重新考虑是否公开。   《寒夜》还差最后一集的内容没有拍摄,不过已经基本不会再出什么大差错了。而无论是楚君还是秦锡,他们最想知道的都是放出这次消息的幕后人是谁?   群众是善于遗忘的,那条微博的热度也没有持续太久,之后又有其他各路公众人物的热搜,楚君下面的评论也渐渐变得理性起来。   拍摄最后一集的那一天,秦锡收到了消息,说背后的人已经找到。   是于向阳。   楚君得知之后多多少少有些诧异,因为无论是他还是秦锡,谁都没有和于向阳有过矛盾,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秦锡揽着他的肩膀低声说:“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我听你的。”   “……先把剧拍完吧。”   倒数第二集 已经交代了齐渊和钟十两个人的结局,他们在梅树下热烈地拥吻,彼此的情感浓重到能从屏幕上溢出来。   而最后一集是对整个故事以及后续的补全,最后一幕是几年之后,二人同样是立于梅树下,齐渊穿着狐裘依靠在钟十的肩膀上,两个人相依相偎,镜头渐远。   “OK!”   当王恨水宣布拍摄结束的那一刻,剧组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这部戏的拍摄过程和它的名字一样,经历过数个寒夜,终于能够从浓重的气氛中透出一道光。   拍摄结束之后自然是集体大搓一顿,大家都放松下来,饭桌上也聊得十分尽兴。   等到天色很晚,大家陆陆续续地告辞回家。于向阳喝得有点多,但是头脑依然很清醒,看到寥寥无几的人中楚君和秦锡看着自己时,也不由心领神会,顶着一张绯红的脸站了起来,冲他们示意道:“想说什么,就去找个地方慢慢说吧。”   楚君看了他一眼,跟着站了起来,对着秦锡示意道:“我去就好。”   他们二人进了旁边的包间里,于向阳先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他虽然酒量不错,但终究是喝得不少,靠在柔软的沙发套上闭着眼睛,看样子像是睡着了一样。   楚君之所以选择一个人和他谈,是因为明白于向阳这样做是针对自己。   他也想起两个人在剧组时,于向阳曾将他的手烫伤,以及平时若有若无的针对,都让他明白之前忽略的一些东西。 第57章 大结局   于向阳沉默了一阵,抬起头定定地看了楚君几秒,然后说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没错,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   他顿了顿,眼神移动到窗外的夜色中 ,似乎说完这句话就已经脱离了这件事一样。   楚君皱眉道:“为什么?”   他等了半分钟才听到答复,却不是真正的回答。   “没什么,不过……我想的是《寒夜》在网络上播放结束之后再公开,但没想到会不小心泄露。”   于向阳又沉默了一阵,突然轻轻笑了笑,说:“我本来也不想在娱乐圈继续待下去了,如果你想要公开和我的这段对话,请便吧。”   楚君站起身,定定地看了他片刻,说:“我不会这样做。《寒夜》的演员内讧再爆出来,这剧不如不播了。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不会再选择原谅。”   他说完便打开门走出了房间,拐过走廊就看到了站在巨大的吊灯下的秦锡。   看到他走出来,男人立刻迈开大步,三两下就走到了他面前,关切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楚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于向阳根本没说几句话就出来了吧……   “没什么,那件事确实是他做的。”   “这件事想怎么处理?”   楚君摇了摇头,身子倾侧,微微靠在秦锡的肩膀上:“我不想追究,这次就算了。”   秦锡微笑着说道:“你说不追究那就不管了,我们回去吧。”   “嗯。”   第二天秦锡和楚君搂抱在一起的图片直接上了热搜,但是热度炒到最高的时候,他们二人还什么都不知道,正一起往郊外的山上走着。   山路不好走,碎石太多,秦锡坚持要握着楚君的手,说是怕他摔了。   楚君心道,他又不是小孩子,走路哪还能摔了,但还是没有拒绝秦锡握自己的手。   他们在陵园前停下,看门的老头颤巍巍地拉开门,秦锡道了谢,和楚君一起走了进去。   当他们再次停下脚步时,楚君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墓碑,上面写着一行字:母亲吴媛之墓,下面注着立碑之人——儿子秦锡于2009年立。   楚君突然意识到秦锡带自己到这里来出于什么想法了。   秦锡突然倾身,对着面前的墓碑跪了下去,俯身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说道:“妈,今天我带阿君来见你了,以后我会和他好好在一起,无论什么事情都会两个人一起面对,我以后不会有孩子,抱歉,不能带孙子孙女来看您,但希望您能祝福我们。”   他说完后静静地跪了片刻,然后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楚君,说:“阿君,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楚君点头,示意对方他听着。   “我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确实是将你当成可以利用起来去换取我父亲关注度的存在,因为只有他看重我,我母亲的遗物才能被我拿到手里。但是后来,我爱上你了,你给我看的那些楚家资料我都没有泄露出去,只是自己挖空心思分析判断,在竞拍的时候勉强赢了几次,抱歉,这些事都让你误会了。请再相信我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情,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在你面前我没有隐私。”   楚君明显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秦锡同自己说的是这件事,一件他从没想过会有隐情的事情。   他在艰难的日子里被病痛折磨得要死的时候常常会做一个梦,一个被秦锡冷面推入悬崖的梦。他总是在半夜惊醒,常常会心悸,那时候的世界在楚君眼里是没有光的,他还差半年才成年,可心境却像是过完了大半人生一样荒凉沉寂。   可是如今,他曾经爱过,并且依然爱着的男人将那段故事剥开,说里面是甜的,不是曾经他以为的那般苦涩。   楚君张了张嘴,声音喑哑地问:“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在这种场合?”   秦锡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带着懊恼与疼惜地搂住面前的人,伸手擦拭着他眼角微微涌出的湿意,额头抵上楚君的鬓角,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在一声哽咽从喉间发出之后,楚君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他一边推拒着男人的胸膛一边说:“我不接受这个道歉。”   秦锡胸前感觉到了痛处,但他坚持不放,将他牢牢地抱在怀里,一直低低地说着抚慰的话。   最终,楚君停止了挣扎。   他想起那些黑暗而破碎的过往,可在想起的时候,耳边的男人同时说道:“那时候我很想见你,但是每次都被老爷子叫人赶出来,说你不愿意再见我了。我等了这么久,才重新找到接近你的机会,但是却害怕你心里已经放弃了我,所以一直想找一个最好的机会同你说。今天是母亲的祭日,我想带你见见他,我们一起走下去,这次我不会再放手。”   楚君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已经是雾茫茫一片。   秦锡捧着他的头,吻去他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到了极点:“对不起,请再相信我一次,阿君,我很爱你,并将一直爱下去。”   两个人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对望着,这样的对望穿越了时空的缝隙,将彼此的心意都剖开见底,让一切都变得明朗。   秦锡也在这一刻想到了他的那几年几乎称得上是空白的时光,他在反反复复地后悔,每每午夜梦回,总会想到楚君的笑容,他无数次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可是却知道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挽回。   直到他控制了秦家,成功完成了年少时那颗仇恨的心中想要做到的事情,可是心却一直是空的。   他知道他该回去了,这次,他希望他能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属于自己的那道光。   “我只原谅一次。”   “我很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能完结了,呼   有想法再加番外,没有的话故事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新的一年了,总不能再继续废下去,还是得写出更好的故事来。原本要写的文因为题材敏感,和编辑沟通了一下就暂时不开了,有机会再说。   下一本写的是食髓知味,自己给自己打CALL,请继续加油